“夭寿——宝宝竟然不装酷了——妈妈的心脏不好——”
“救命啊崽笑得甜化我,他真的好不容易呜呜呜!”
剪完彩,池寂和节水组织的干事们一一握手。他出了些汗,脸颊亮晶晶的,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捋上去又垂落下来,只得再一次用小指夹到耳后。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宽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连淡白色的手腕上,微微凸起的青筋,都是好看的。
那只漂亮的手掌中托着一枚纯黑色的发夹,朴素简单的细夹,夹尾处有一颗小小的银珠。
池寂抬眸看了看手掌的主人,他靠近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春天雨水的气息又来了。
一天之内感受到了两次,绝不是错觉,舒适的,温柔的,充沛的水汽。
仪式要结束,他们也可以离开了。刘望春到处找薄阎,一转头却看到他就在台上,感到非常意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他嘀咕道。
池寂伸手,从薄阎手里拿走那枚发卡,对方皮肤温度清凉,指尖与掌心一触即分。
很难描述那一刻的骨酥绵麻,池寂身体一软,匆匆后退半步,却被没铺平的地毯绊了一下。
底下的粉丝小声惊呼,幸见那位低调陌生的师弟反应极快,迅速托住池寂后背,不至摔倒。
池寂后背绷直,他恍惚间明白了这种感觉。
骨缝里丝丝绵绵的痒痛,就像发芽时用力钻出种皮,是于细雨中苏醒,努力向上生长。
心口金色的小锁,猝不及防被撞得“呛”地一晃。
池寂飞快地站直,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一些,抵着胸口低低吸了口气:“你……”
少年垂眸不看自己,低着头把发夹别在耳后,侧对着他,悄无声息退了两步,回避到经纪人身后。
不知为什么,这个动作让薄阎感到失落。
-这是一个提防的姿势。在信息量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人类很难信任一个陌生人。
机械助理及时为他注释。
“我让他不舒服了?”
助理古怪地沉默了几秒。
-也、也不能这么说。
“我不明白。”
-甜到八分以上就会带有苦味,过度的愉悦也总是伴随着轻微的痛苦,而蓝星生灵的躯体太过脆弱,基本很难分辨出那个差别……
薄阎脸上显示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活动已经结束,人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慢慢疏散,池寂和主持人交谈两句,又与其他工作人员道了别。
老刘在旁边招招手,叫他过来,等人群疏散再一起离开。池寂点头,无意识在舞台上寻找,发现薄阎仍站在先前扶他的那个位置,微低着头,左手扶在右手手腕上,对周遭动静置若罔闻。
他第一秒竟然觉得违和,因为对方看起来像是在苦恼。
布景和摆件不会流露出情绪,只有人才会。池寂这一刻心弦绷紧,相当地不是滋味。
他为什么要排斥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仅仅是因为三爷的话,担心他是传说中的成年精怪吗?但是薄阎分明没有恶意,而且还……好像,有一点点可怜。
耳后的碎发被夹得很紧,那一块头皮胀胀的,连带着一小片皮肤都微微发热。池寂抬手摸了摸,触到那颗细小的圆珠,清凉的金属硬邦邦的,让指腹轻轻凹下去。
他正在想要不要叫薄阎过来,他还没叫过他的名字呢。又觉得琢磨这个本身就怪怪的,叫别人大名又有什么的?
于是就在他张口欲说话时,薄阎及时地看了过来,就像知道他在想着他的事一样,向他微微一笑。
池寂目瞪口呆。他想,真见鬼,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吧。
真的好像机器人,连笑起来都像。
薄阎端详着不远处看过来的小玫瑰,少年迎着他的视线鼓了鼓脸颊,用口型夸张地说:“谢谢你。”
然后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侧方,特别自然地掏出一只新的口罩戴上,转身朝老刘的位置走去。
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偷偷回头看他,见他迈动步子跟上来才收回视线。
薄阎看着他的后颈摇晃的椭圆叶片的尖尖,看着他耳后晕染开的蔷薇色,看着他乌黑发间小银珠微微的闪光。
青年紧皱的眉宇,慢慢舒展开。
“喔……”
拍池寂的好些妹子们一不小心,将这一幕也拍了下来。本想删掉,看了几眼却又舍不得了。
照片上,英俊的年轻人专注望着前方,唇边弧度自然上扬,让人觉得他是看见什么可爱可贵的事物,因此连冷峻的轮廓都罩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先前只觉得完美而不可接近、天生吸引又拒人千里之外。像冰冷器具、万年古剑、一具青铜像、活过来的大卫。然而这时,他变得不那么“非人”。
活动结束,粉丝团建聚餐,互相换看照片,翻到这里。
池寂粉丝惊叹着下了结论——“这孩子一定有前途。”
又不禁好奇。
“他那时,到底是看着什么这么温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