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同床的段溪叶和季迟雨被南白惊醒,连警戒的江芜也听到动静,跑进门里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南白冷汗涔涔捂住胸口,眼神迷茫:“我突然觉得心慌……”
难道是齐山……
他抖着手低头:“我给我哥发个短信。”
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齐山却没机会拿出来看,应丁嘉平之邀,他从树上下来,坐到了车里。
旁边就坐着检票员。
这位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刚刚在他面前露了一手堪比树妖姥姥的绝活,长而红的舌头蜥蜴般伸到他耳边,卷走一条尾巴勾着树梢、悄然垂落伺机而动的毒蛇。
算是救了他一命。
齐山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这厉鬼目标是他,他甚至来不及拿出桃木剑,心脏就已经被洞穿。
少妇说白天厉鬼很弱,为什么跟着丁嘉平的却如此强横?
在江芜面前大家都是和谐相处的好队友,独身一人和丁嘉平狭路相逢,齐山微妙地感觉到对方的试探与恶意。
因此丁嘉平发来短信、询问是否要进车一聚以便交换情报时,齐山温顺地选择了服从,从村民看不到的角度爬进了车里。
他不知道拒绝的后果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丁嘉平让齐山稍作等待,他还有点事要和村民交涉。
他站在车门边,俯视手捧亲人血衣、惨烈哭嚎的村民,从他们脸上看到真情实感的伤心与绝望。
这些人竟然真的还有人类情感,丁嘉平诧异地想,他们把别人的亲人推向地狱时,心里有产生过一丝波动吗?
等村民情绪平复些许,丁嘉平居高临下地道:“这只是个开始。”
村民惶然抬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害了我二弟?我跟你拼了!”
“你跟山神……是什么关系?”
“这是山神的指示吗?”
“一次不是只要一个祭品吗?为什么变了,为什么……”
有人哆哆嗦嗦提出关键问题,血衣布满撕咬痕迹,与往日祭品们遗留衣物如出一辙,足以证明他们的家人全部死于山神之口。
这正是村民不敢袭击丁嘉平、最胆大的也只敢逞口舌之快的原因。
丁嘉平面色冰冷道:“你们不敬山神,山神将降下惩罚,除非……”
“除非什么?”村民惊恐追问。
丁嘉平漠然回答:“准备更多祭品。”
“但是今年已经送去了很多……”
“今天一次性死了这么多。”
“山神大人的馈赠不足以抵消我们的消耗啊。”
“不是有外乡人进村了吗?”
“外乡人逃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有村民认出丁嘉平正是外乡人之一,却不敢张口,怕说错一句,喂山神的就成了自己。
哭泣声一直没停,村民们仿佛被莫大的悲伤与恐惧淹没,丁嘉平却从他们眼睛深处看到闪烁的欲望。
他冷笑一声:“只要你们足够虔诚,山神大人自然会给你们相应的恩赐。”
见村民神色动摇,他又道:“三天后我会带着山神的恩赐再来这里,希望你们不会让山神失望。”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司机应声而动,车门缓缓合拢,汽车微微晃动驶离村子。
被留在原地的村民呆立片刻,竟然对着这辆载来亲人遗物、充满死亡与不详气息的汽车跪了下来,口中高呼:“谨遵山神法旨。”
齐山坐在座位上,看着车尾接二连三跪倒磕头、逐渐缩小成一个个小黑点的村民们,心中生起一片寒意。
这一刻他竟分不清村民和丁嘉平哪边更可怕一点。
脚步声响起,检票员起身坐回原位,丁嘉平则在她让出的位子坐下。
齐山尽量自然地转头,朝丁嘉平点头示意。
丁嘉平道:“你们也离开村子了?”
齐山点头:“我们在附近道观落脚,要不要一起过去?”
“可以。”丁嘉平道,“你指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