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被拿捏住,老实多了,电瓶车也不晃了,骑得别提有多稳当。
身后,鼻腔里溢出的一声哼笑,似嘲似讽,桑宁听得分明。
她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今天晚餐的目的地,一家炸鸡店。
这两年韩剧火爆,连带着炸鸡啤酒的小店开满大街小巷,这家是老字号,虽然地方很小,但是口味不错,桑宁经常光顾,之所以选这里,当然是因为盛连浔不吃油炸食品。
果然,盛连浔看了眼店标,眉头皱了皱:“吃这个?”
“也可以不吃!”桑宁的语气难免显得过于欢快。
盛连浔凉凉地看她一眼,推门:“走吧。”
计划再次失败,桑宁跟着盛连浔后面进了炸鸡店,点了份常吃的套餐,只不过把单人份换成了双人份。
选了靠窗的位置,店内人不多,灯罩垂得很低,悬在两个人中间,灯光偏暗,很有氛围感,头顶上挂着一串风铃,一有人推门,带起了风,风铃便叮铃作响。
他们再次坐相对而坐一起吃饭,简直恍如隔世,桑宁用吸管搅动着奶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接下来也没机会留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哎,桑医生,好巧,你也来这里吃啊,伤好得怎么样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突然挥着手打招呼。
一桌人原本吵吵嚷嚷聊得开心,这下都往这边看。
在这里也能遇到同事,桑宁有点尴尬,笑了笑:“是啊张主任,这家炸鸡店很好吃,伤已经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
张主任拿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男青年,挤着眼:“博山这几天没少担惊受怕,还说想去看看你呢,可是不知道地址。”
旁边的气息骤然冷下来,桑宁更尴尬,呵呵一笑:“真没事儿,谢谢大家挂念。”
今天发了奖金,张主任同科室的几个人来聚餐,有缘碰见,硬叫上桑宁一起拼桌,推辞不掉,桑宁小心地看了眼盛连浔:“要不过去坐?”
“随你。”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围坐,视线不停地往盛连浔那边拨,对他有点好奇,最终还是张主任沉不住气:“小桑啊,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模样是极出挑的。
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往那儿一坐,在场的小伙子全都黯然失色。
桑宁是他们普济医院最娇艳的那枝花,她一来,全院年轻的男医生立刻被统一了审美,献殷勤的不在少数,原来冷清的心理科,现在有事没事的总有人往那奔。
醉翁之意哪里在酒上。
不过都有自知之明,冯博山也喜欢桑宁,作为冯院长的独生子,家里有矿,人长得也利落精神,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连冯博山自己也这么想,可是直到现在,见到桑宁身边这个男人,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桑宁赶紧否认,解释得挺像那么回事:“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好久没见了,今天遇着了一起吃顿饭。”
盛连浔没说话,修长的手指蹭过面前的酒杯,黑沉沉的眼瞟过对面那个叫冯博山的年轻男人,他的视线始终跟着桑宁,听她否认,暗自舒了口气。
外酥里嫩的炸鸡和冰啤酒上来了,人多,点得也多,摆了半张桌子。
张主任是攒局人,招呼大家快吃,这些医生以年轻人居多,其中两个小护士不错眼珠地盯着盛连浔看,脸庞泛红,不时偷偷咬咬耳朵。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盛连浔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喝水,吃着吃着起了气氛,有人提议玩“问答喝酒”的游戏。
其实游戏本质和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加上盛连浔,他们一共十个人,一到十的数字每人认领一个,两个骰子,转到哪个数字,那个数字的所有人就要回答问题或者是喝酒。
桑宁是二号,盛连浔是三号。
前几局游戏,他们两个运气好,一直很安全,直到桑宁被抓住,骰子上出现一个2,冯博山提问:“桑医生,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哦哟。”拍着手的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桑宁说:“没有。”
没有。
这么说,那对情侣表的事,或许是个误会。
盛连浔按住杯子的手指一顿,心里某处压抑的地方忽然开阔起来。
有点紧张的方博山也舒缓了脸色。
张主任特别操心:“这个男女婚恋问题啊还是要抓紧,你们单着的这些要多想想办法,尽早脱单嘛。”
一个小护士嘻嘻哈哈地笑:“怎么想办法啊主任,难道去求姻缘吗?”
有人接话:“都说天梵山上的那个寺庙很准,不知道真的假的,有空咱们结队去试试。”
“你信这个啊,怎么可能灵验。”
“很灵验,可以去试试。”盛连浔忽然开口。
他脱了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洁白无瑕的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颈线利落。
特别惹眼。
看盛连浔愿意参与话题,气氛立刻又往上推了一波。
“好好好,改天咱们都去求一求。”
游戏继续。
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下来盛连浔和桑宁两个人频频中招,骰子像见了鬼,十次里有一大半不是掷出2就是掷出3。
他们对盛连浔很感兴趣,问这问那,盛连浔一概不回,只是端起酒杯。
桑宁想起周池叮嘱过的话:“桑小姐,麻烦您帮忙盯着盛总让他不要喝酒,他前几年喝得太拼伤了胃,两年前得过一场凶险的肺炎,不能受风不能生病,身体得养着。”
想到这,桑宁马上夺过酒杯,有点急:“他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不等盛连浔说话,桑宁咕咚咕咚喝下了一杯,意犹未尽地回味,真的好冰好爽。
游戏玩得嗨了,都有点收不住,盛连浔想带桑宁走,她喝了点酒上了头,非不走,盛连浔眼见着她啤酒果酒乱七八糟地灌了一圈。
很快醉了。
两颊酡红,眼睛水漉漉的,趴在桌子上傻笑。
其实,桑宁的酒品不太好,她几乎不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完全不受控制。
有次她偷喝了温爸的私酿,甜甜的,砸吧着嘴喝了一大碗,醉醺醺的跑去找温爸。
温爸摇着蒲扇坐在大树底下和几个人聊天,见桑宁过来,先前也没留意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慢吞吞地爬上石块垒成的小方桌上,站得高看得远,头发一甩,喊道:“我来为大家唱首歌吧,歌的名字叫!黄土高坡!”
桑宁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干玉米棒子握着当话筒,正当围坐在旁边的叔叔大爷之类的通通傻眼之时,她把玉米一挥,直往离得最近的那人脸上怼,嘴里说着:“大哥,你家窑洞住得高你先唱!”
她称兄道弟的这位,比温爸还要大上一个辈分,人家当场撂脸,气冲冲地走了。
这回又来了。
桑宁趴了会儿,不太舒服,脸热得厉害,撇了撇嘴:“热。”
盛连浔看不过眼,搀起她的胳膊:“走了,回家,还以为你千杯不醉,喝这么多杯。”
冯博山跟着站了起来,想去扶桑宁的肩膀:“盛先生,我送桑宁回家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盛连浔直接抓住冯博山的手腕,似笑非笑,扬着眉:“你来送,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冯博山沉默了。
“和大家说声抱歉,桑宁其实是我女朋友,最近和我闹了点别扭,宠惯了脾气大,心又狠,刚才说我只是普通朋友,我依着她高兴,也没戳穿。”
盛连浔环着桑宁的肩膀,趁她不清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没人怀疑。
毕竟这两位从外表上看实在太般配,盛连浔给人感觉衿贵又正派,不像是乱认领男朋友的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瞥过冯博山,他像一只落败了的公鸡,满脸颓色,有点可怜。
仿佛是印证盛连浔的说法,不太清醒的桑宁开始耍酒疯,她现在还比较克制,只是嘟嘟囔囔地往盛连浔这边蹭。
见盛连浔不动弹,桑宁生气了,皱着眉头,大声问:“就不能抱抱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任谁都敲不动芳心的小仙女桑医生吗?
盛连浔眉眼舒展,长臂用力,把气呼呼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亲昵显而易见:“当然能。”
“抱歉各位,帐刚才我已经结过了,桑宁喝醉了比较闹腾,我先带她回家。”
不是我送她回家,而是,我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