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岁岁莫名其妙觑了镜子外的自己好几眼,然后冲虚空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这声音从镜面里传出来,竟然也很真切。
岁岁想,她跟谁说话呢?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季岁岁露出一脸痛心疾首,与第一面莫名诡异的话相比,这句显然煞风景多。
“你胖了!”
她好像很不能接受。
岁岁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有吗?”
自己是最感觉不出自己胖了的人,镜子里的季岁岁想要爬出来摸岁岁的肉,然而镜子阻碍,她钻不出来。
岁岁低头看看自己,否认道:“没有吧,哪里胖了。”镜子里的自己显然不信,岁岁才称的体重,这个理由非常充足:“我才95斤呀,哪里胖了!”
镜子里的自己:“……”
她从呆滞到震惊隔了一分钟,岁岁看着她变脸然后咆哮:“95!”
她敲了镜子,然后扒在镜子上,不敢置信的重复:“95!”
她那么不敢置信。
岁岁欢喜说:“是不是可瘦了!”
季岁岁:“……”她好不容易才瘦到八十五斤的,岁岁那个喝水也长肉的体质,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她真的很不容易。
季岁岁逼近镜子,狠狠说:“减肥!”
岁岁跟镜子里的自己对峙:“不减,很瘦了!”
季岁岁额头黑线唰唰,生气的符号在额角拧巴。
——哪有胖白莲的!
她好不容易搞出来的菟丝花形象!
“你都那么胖了!”
岁岁很生气的吼回去:“你才胖!”显然镜子里的岁岁跟胖毫无关系,但是岁岁凶的很,凶的镜子里的季岁岁都愣了愣。
“你说我胖?”
“你也说我胖!”
“你那是真胖!”
事已至此。
两个女孩子就“胖”展开了近三百字的讨论,不知道是谁轻轻叹了一声。
镜子里的季岁岁一下就卡词了,和镜子外和她吵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岁岁面面相觑:“……”
遭了,忘记正事了。
岁岁还在试图纠正镜子里的自己错误的美学观点,季岁岁已然恢复了浅浅的微笑。
面具似的柔弱美好的微笑。
她眉目稍弯,端的是清荷出水,扑面而来的娇弱感。
这画风瞬息万变。
岁岁一个冷不防:“……嗯?”
季岁岁也觉得突变,不过没关系。梦里,什么事情是真的呢?
“跑,”季岁岁温柔的、认真的、警告似的叫岁岁,“跑!”
这话突兀,岁岁面色沉下来。
“快点跑——”
“跑到——”没有闻远的地方去!
岁岁却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没什么任性的作态,她拒绝的也很认真,似乎经过深思熟虑。
季岁岁想不到她竟然拒绝的如此熟练,几乎没多带思考。
什么!竟然!只是几个礼拜而已,她们的关系已经那么好了吗?好到已经…不愿意离开对方了吗?
“最讨厌跑步了,”岁岁认真的脸带着苦恼,“我真的不胖。”
莫名呕了一口血的镜中人:“……”
是她错付了。
饶是如此,季岁岁面色也只僵了片刻,复而又温顺如水。
好像那个指责岁岁胖,非要她减肥的镜中人不是她。
岁岁看了她好几眼,诧异问:“你精分吗?”
过于直言不讳了。
然而这话似乎被季岁岁屏蔽,她张了张唇,只说:“跑——”
她继续说,慢慢说:“跑到——没有闻远的地方去!”
闻远这个词是禁区,话音落地不过几秒,岁岁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了眼前的镜子碎开了裂痕。
镜子里的季岁岁没动,她神色忽然变得极冷,抬眼看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她的脸在碎玻璃片里四分五裂,倒映成了千万个不完整的季岁岁。
事实上,只有她在震,镜子外面的世界风平浪静。
那个岁岁站在镜子中央,头顶的吊灯明亮,映的她干净纯粹,和在校园里读书时候一模一样。
岁岁平安。
岁岁很平安。
是她不平安。
梦境很荒诞,岁岁是被闹钟震醒的,她迷茫困倦的看了眼时间,起床洗漱,准备去剧组。
岁岁记得零星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