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势力虽然只布于京师但本朝官员谁人不知谁人不惧,否则皇城司多次欲权涉各府,也不会遭到剧烈反抗。反抗,是源于畏惧。
人人知晓,皇城司是天子耳目。当一个皇城司指挥使对你说敢不听命立斩之绝非空口威胁。即使不提枉顾百姓性命有何下场,一个禁军将领杀了后皇城司有无数种法子令这种行为顺理成章。
他们罗织的罪名,炮制的冤狱难道还少了么?
眼看温澜手中的剑刃泛着寒光,禁军将领竟是两股战战,面色青白地道:“还请指挥使、叶通判息怒我这便调人,随你们一同去救人护堤。”
温澜偏了偏头,此人便避着她出去命人传令下去,即刻点齐人马去救灾。
而到此时,叶谦还是呆愣的。
扬波是皇城司指挥使?
他没有看到那铜牌上的文字不知道扬波是上指挥使还是下指挥使上下分别对应亲从官与亲事官。
这一时,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从莫名得到回京的机会,顺遂的官途对他态度极好的马园园还有扬波平日的表现。他自己都常说,扬波不输男儿。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继女会是皇城司的人啊!
而且,扬波又为何在此处,什么时候来的,和青霄一起出现,青霄知道此事么?
叶谦心中有太多疑问甚至后怕。比起叶青霄,他唯一清醒的地方大概就是,由于先入为主,他现在仍认为扬波是女子。
温澜看到了叶谦的神情,低声道:“父亲,河患要紧,此间之事回京再说吧。”
叶谦猛然清醒过来,不错,现在最紧要的是州城百姓的安危啊。这么多日的相处,他连马园园都改观了,何况是扬波,总之扬波对他没有恶意,回去再说也无妨。
叶青霄也松了口气,他现在还没法和三叔解释,他同温澜的关系。
三人上了马,领禁军驰往河堤,分作几路,在河堤的不同段护堤、固堤。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雨助水势,形势更为紧急。
“将军!现在,来不及担土了,吩咐所有人马,伐大木拦水!”叶谦在雨中大声喊道。
禁军将领应了一声,传与军士知晓。
陆河段的河堤诀了大口,河水汹涌奔波,两旁也岌岌可危。
民居已被淹了一半,幸而是白日,多数民众爬到了地势高处,也有少数飘在水里,好在叶谦下过令,若见漂民必救,河卒们将门板拆下来救人。
除却老弱妇孺,凡有点力气的民夫也都下水护堤了。
几百名河卒、黄河夫正淌着水往河中沉木龙、土包等物,可人数不足,杯水车薪。
“通判老爷回来了,援兵来了!!”禁军的到来令上下大为振奋。
方才慌乱之中,有些人甚至以为通判老爷已经自己逃命去了,他们这些人拼死最后可能也就是填河,现在看到这么多军士赶来,几近狂喜。
禁军兵卒选健壮者充,许多更是世代从军,体格比之寻常河卒、黄河夫要强壮得多,他们三五成组,伐大木定水。
禁军将领劝叶谦三人也到地势高处去,叶谦却不愿去,“我就在这里同大家一起护堤!”
他甚至动起手来,顶着一下一下冲着河堤的水浪拖圆木,雨水、河水将人打得湿透。
温澜拿了条竹绳,一头系在叶谦腰上,又在自己和叶青霄也栓在一起,她佩服叶谦这个死心眼,但还真怕叶谦被冲走了。
见叶谦身先士卒,众人高呼一声,迎着风雨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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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烛火摇曳,同知枢密院事杨文颤抖着手,展开空白的调令。
他看了看黑暗中的人影,两腿发软,蘸墨书写,眼泪也流了下来,眼中带着羞愧。
禁军环卫下的别苑。
皇城司,宿卫往来交错,将此处守得水泄不通。
因王隐特意吩咐过,皇城卒不敢有丝毫懈怠,凡有入内者,便是朝中高官也要限制随从人数。连宿卫都在打听,王隐怎么又折腾人了。
王府。
十数名侍卫簇拥着广陵郡王妃与恭王,赵理面色如常地说道:“小单,这几日你侍奉好父亲,禅院我已清空,只有自家人,你安心礼佛。”
郡王妃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恭王摸了摸脑袋,“我儿,我又不记得了,新妇入门一年,可有孕了?”
郡王妃低下头,她哪里是入门一年,已年了。
赵理淡淡道:“不过一年罢了,父亲莫急。”
恭王笑呵呵地道:“也是,也是。”
赵理垂下眼,他已被迫到悬崖边,兵行险着,成败在此一举。
叶府。
徐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外间的婢女听到动静,煮了热茶捧给徐菁,“夫人又失眠了么?可要煎药吃?”
“不必。”徐菁歪坐在床头,这两日京中也小雨连绵,听说大名府各处也雨水不断,她心中慌得睡不着,好像隐隐有个声音在提点她。
婢女困得揉了揉眼睛,“您还是睡会儿吧,明日掌柜们还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