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临行之前,曾去南山豹林谷拜别种老。没承想一直赋闲在家的老种经略相公,也刚刚接到朝廷旨意,正准备亲自赶去泾原路,召集诸道勤王兵马……”
啊?
赵桓一听,登时心凉半截,泾原路还在京兆府的西边,种师道要先去泾原提兵,然后才能从京兆府赶赴京师,这样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
“依卿之见,种老多久可抵京师?”
“据臣所知,快则一旬,慢则半月。”
“那……好吧。”
赵桓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陕右勤王大军不来,仅凭城内四五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衙禁军,固守东京城池都是大问题,更别说主动跑到牟驼冈邀击虏寇了。
“启奏陛下,捉杀军统制官韩世忠求见!”
“他来做甚?”
半个月时间相当漫长,赵桓正在兀自琢磨怎么和金人周旋,忽然听闻泼韩五来了,不由一愣,这厮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韩世忠刚刚打了大胜仗,底心很足,不再像以前那样既谨言慎行又忧心忡忡,此刻见了皇帝,规规矩矩行完起居礼,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微臣有一要事,乞请陛下恩准。”
“何事?”
赵桓颇觉奇怪,你什么都还没说,就先让我答应,真以为皇帝金口玉言吗。
孰料泼韩五这厮狡黠一笑:“陛下此前已经赐予微臣一左膀,可否再恩赐一右臂?”
“哦……”
赵桓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向皇帝讨要帮手来了,之前给了他一个田师中,估计是尝到甜头了,还想再要一个。
“好啊,那就让朕猜一猜吧,看看韩卿相中的是何等厉害角色……”
“是我,陛下!”
赵桓原以为老韩相中的是吴革吴义夫,没想到看走了眼,门外突然有人憨声截住了他的话茬,并且大步走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和韩世忠肩并肩站在一起。
“呼延通?”
赵桓望着面前这两个彼此惺惺相惜的心腹爱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要知道,历史上的呼延通,因为一桩牵扯到妻女的私人恩怨,被泼韩五整得死去活来,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投河自尽一一据说泼韩五后来为此十分后悔,但人都死了后悔有个屁用!
呼延通啊呼延通,在皇帝身边做大内侍卫不香吗?就算你想到军前效力,挑个好人家行不行,为何非要去招惹泼韩五那厮?
“呼延指挥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眼下这种情况,赵桓没有理由拒绝刚立了大功的韩世忠,只能用威胁的口吻劝阻呼延通:“军前效力可不比宫庐宿直,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你可要想清楚了?!”
“承蒙陛下隆恩厚重,微臣乃一介粗鄙莽夫,惟有身在沙场,方能以力自效,倘若不幸一战而殁,也是命该如此,绝无丝毫怨言!”
呼延通概然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铁了心要跟着泼韩五厮混。
既然两个钢铁直男,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谁有力气将他们分开?
赵桓缓缓闭上眼睛,无奈地摆了摆手,那意思是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只要别把老天给我捅个大窟窿就行了……
从昨晚到现在,赵桓几乎一天一宿没有合眼,早就困得眼皮直打架。从酸枣门起驾回宫之后,他迷迷糊糊地泡了个热水澡,倒头便睡,一直到翌日未时末才自然醒过来。
赵桓刚刚睁开被芝麻糊迷住的眼睛,就见梁师成像个吊命无常似的,静静地侍立在御榻一侧,显然是在耐心等待着官家醒来。
“守道,又有什么事情啊?”
“启奏官家,虏使叩请入城讲和。”
女真人主动跑来讲和?这可是实施缓兵之计的好机会。
赵桓精神一振,陡然坐起身子问道:“来者何人?四太子兀术可是已经中箭暴毙了?”
梁师成尴尬地摇了摇头,迟疑了半晌才道:“虏使辰时就已经到了,至今尚在封邱门外……”
“为何延宕如是?”
“李尚书有令:敢辄开门者,斩!”
啊?
赵桓一听就急了,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