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荻不情不愿地站住脚步,可他却死活不回头,也不说一句话,脸色铁青,没有丝毫表情。
何隐宽两步走到他身侧,用力抓住何荻手臂让何荻面向自己。
但何荻还是一直扭头看向外面,始终不愿意和何隐宽对视一眼。
“你看过来!”何隐宽怒声喝道。
何荻一动不动,充耳不闻,倔强地望着府门方向。
何茵站在何隐宽身后,却一直紧紧看着何荻。
“你早前要入太子幕府,我说你不听,也罢!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何隐宽伸着食指颤抖地指着屋里,“明日就是你母亲的生忌,你是家里嫡长子,什么事情,都交给下人还有阿茵...”
“父亲原来还记得明日是母亲的生忌啊?”何荻这时忽然猛地转回头看向何隐宽。
何荻双眼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是通红。
何隐宽一见,心里不由怔了怔。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何茵,却始终是满脸悲哀地凝视着何荻,一言不发。
何荻死死地盯着何隐宽双眼,喉结动了动:“原来父亲是还记得,明日是母亲生忌的...那不知父亲还记不记得...母亲是怎么死的?”
何隐宽双唇紧闭,气得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何荻忽然用力甩开何隐宽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谁知何隐宽一下没留神,差点往后趔趄便摔下去。
何荻眼神慌了一慌。
看到何茵眼疾手快上前将何隐宽扶住后,何荻才立刻恢复了满脸怨恨。
何隐宽站稳后却执拗地甩开何茵,对着何荻又怒声斥道:“你以为你现在帮他,他事成之后,你就一定能平步青云吗?我一直以来,辛辛苦苦,都要保住你不踩进朝廷这趟浑水是为什么!?狡兔死,良狗烹,历朝历代,皇子争储,赢得都是皇子,输的永远是谋臣...”
“我为了什么?父亲您这是在跟我说输赢?”何荻忽然冷笑一声打断。
何荻双眼早已扯满血丝,他痛苦却轻蔑地垂头冷笑两声,忽然猛地抬头,伸手便指着屋里,愤怒吼道:“您若要与我论输赢,那我还有什么可以输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就是死在你所谓的明哲保身上面!”
“我死过一次,我怕死了,我不想死,我还有好逑这个妹妹,我要保护她,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活下去,你管不着我!”
“这是乱世,”
“这里,是汝平…”
何荻说完,愤然一甩袖子,转身大步便往外走去。
他刚没走出两步,忽然又侧头怒吼:“你他娘也没有资格来管我!”
老管家和家仆都站在林木后面,不敢出来。
何荻很快便离开府上,但何隐宽还是站在原地。
目光一直留在方才何荻站的那一寸地上。
何茵也始终站在何隐宽身后,仍是面无表情。
何茵还记得,她今日刚回到家时,路过家中后祠,便看到何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堂中蒲垫上跪着。
何茵那时候只能看到何荻的背影。
那个背影双手摁在铺垫上支撑着身体,身体却是向前弓着。
一抽一抽的,早已是泣不成声。
夕阳西下,今日天际清晰,晚霞艳丽,紫里含金,金中领红。
直到最后一笔晚霞在天边逐渐逝去,大街小巷上的行人也渐渐离开。
梁靖今日从在阴山馆起,便十分的憋屈郁闷,特别是登岸后被周析揽了一揽后,心里是越发的烦躁。
李若愚见梁靖脸色不太好,心里也担心梁靖会再去找周析麻烦,边想着先将他送回家。
谁知梁靖更加不耐烦,沉声说了句“不用了”,便转身要离开。
只是李若愚见他满脸戾气,心里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顾虑。
他两步跟上梁靖,一直坚持要送他回家。
梁靖当时立刻忍无可忍:“小爷我去春熙喝花酒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你要跟,你就真的跟我一同上去,别每次到了门口你掉头就走!”
梁靖话音刚落,刚巧从他们二人身后路过的李师彦,李叔沉,还有何隐宽都停了停脚步。
李若愚脸色霎时刷白。
梁靖却满不在乎地又睨了李若愚一眼,摇摇头,死气沉沉地转身便离开。
李若愚恼羞成怒一甩袖子,走回到李师彦身边,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真不知道大哥看上这小子什么,非得要把你嫁给过去...”
李若愚一路上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怎么说话。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又是对着李师彦数落梁靖的不是,然后又是接着不说话。
然后走着走着,又是忽然一番数落。
梁靖一路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一路上脑海中重重复复就是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