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大利,买副春联。岁岁平安,彩胜迎来。一个福字,百万福到。若要发财,财神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万种春联、彩胜、福纸、财神相,全市最低价,全市最低价哦……”曾经响彻江边夜市的大喇叭,再次在农贸市场内嘶声力竭起来,除了播出的内容不一样,但起到的效果确实惊人的。 王天一和那个叫小江的青年站在路边,前面铺开了长达三四米的粗麻布,布上铺满了琳琅满目的春联,为了怕起风刮跑,甚至还在上面压了好几块大正方形的玻璃砖。 临近过年,正是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的时候,农贸市场上本就比别时多了许多人,简直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而王天一的摊子任是谁走过都忍不住的瞅上两眼,一个是因为它是整个市场里铺的最大,花样最多的春联摊子二来则是因为颜色,你想啊,凡是春联福字年画啥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大红的颜色,这地上铺的,竖起来当做背景墙的铁丝网上挂的,密密麻麻,打眼一看,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就没有比这颜色更艳儿的了。 此时,虽然天气酷寒,但无论是王天一还是小□□年,两个人不但不会感觉冷,反而从内至外的觉得热,无他——生意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忙乎的! “福顺吉祥千财旺,人顺家和万事兴。大爷还差个横批,您是想要万事如意,还是福星高照?……啥?要是再来一帘彩胜能不能便宜些?您老人家都亲自开口了,这样吧,您再拿一张大福字,一共一块三毛三,我就算您一块钱。” “大兄弟今年刚娶的媳妇,那还等啥,快点买年画啊,看着上面的大白娃娃,多喜庆多漂亮,你把画贴在床头,天天让你媳妇看着,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有小子叫你爹了!”被忽悠的小伙子满脸通红,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媳妇,忙不迭地送递了钱过去。 “嫌贵?可不是嘛!大娘您慧眼独具,挑的都是这里面最好的,价钱自然要比别的高上一点,您自己伸手摸摸,这对联是绒布做的,当然比纸的值钱!一分钱一分货嘛!” “要买财神?老弟,财神是能买来的吗?你得说请财神,过来好好看看,这里面哪张财神老爷跟你有缘分,凭第一感觉哦,第一感觉是最准的!哦,要这张红蓝彩的。老弟眼光不错,明年一定发大财,拿好,一块五毛钱。” 王天一不愧是个老江湖,口舌花花,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更黑的,反正只要有客人跟他搭上话,基本上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弄得跟他一起卖货的小江同志那叫一个佩服之至,MB居然能忽悠个三岁小孩拿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盒摔炮儿,这可真是好本事啊! 王天一的对联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他从白卖到黑,卖的嗓子都哑了,数钱数到手都快抽筋儿了。 因为生意实在是太好的缘故,王天一和小江两个也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王天一不得不让李秀冉出来帮忙,唉!你说这大冷天的,让一个女人出来跟着他遭罪,仔细想想也真是挺不爷们的。但也是没有办法,他手里的货就指着春节前这几天卖呢,多个人手,也就能多卖一些。 相比于王天一的暗自惭愧,李秀冉自己可是千万分的乐意。 纺织厂打一个星期前就放假了,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出来帮趁着王天一,却都被对方以女人不宜抛头露面,你只管在家照顾妈照顾孩子就行了的直男癌理由给堵回去。这一次,王天一好不容同意她出来了,李秀冉心理那叫一个高兴。李秀冉来了,王铎那个小崽子也坐不住了,他现在胆子肥了,在王天一面前也敢各种提要求了,可这一次,王亲爹却没有答应他笑话!那外面死冷寒天,滴水成冰的,他们大人一呆一天都有些扛不住呢,岂能让这儿么点个小人儿去遭那份罪。 王天一的春联生意就这样如火如荼的进行下去,并且毫无争议的成为了农贸市场年货大军中最火爆的一家。 王天一这边卖的顺利至极,小黄毛那边也不差啥。 他开着从王天一那里借来的摩托车,和着两个小兄弟,开始在遂安底下的农村中走街串巷起来,他们往往会把车开到某一个村的村头,震天的大喇叭公放一开,没一会儿就能把乡亲们从温暖的室内给勾、引出来。 跟在城里卖的那些不同,小黄毛手上的是次级品,所以他们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就算是农村,或者说就因为是农村,这春节的气氛总是格外浓郁,不说别的,谁家家户户的不都得在门前贴副对联,黏个福字啊。这不用大老远去买,而且春联的品质看起来也不错,各式各样的吉祥话也是不带重样的,所以很多人多会,也愿意去掏这个钱。 小黄毛他们卖的最好的是年画。 不是人民币,金鱼,胖娃娃的那种而是说起来跟春节一点都不搭边的一种——美女画像。 就是那种打眼一看就像是某个港台女明星,不是露个肩头,就是露个大腿,要不就爬在床上咬着手指看你的画,此种画像就是出手利器,但凡小黄毛拿出来,那必然会被“洗劫一空”,由此可见我国广大农村【男】同胞其审美意识已经有了如何明显的觉醒。 王天一的春联生意足足卖了半个多月,前面十几天他攒足了够够的人气,等着春节的前三天,那销量简直都要卖疯了。 他甚至不得不把他姐王芳和丑男姐夫找来帮忙。 就这样,等着最后剩下的那一点货全部被销完时,包括王天一在内,所有人都累的几乎摊到在地。 “真,真没想到你这生意居然这么好。”丑男姐夫一副特别感慨的样子:“可惜货上的还是有点少了,到最后都不够卖的!” 听了他这话,王天一还没有说什么呢,那个一直跟着王天一忙乎到结束,累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的小江突然开口道:“李哥说的不错!连最后上的那批花灯都卖完了,眼下可是彻底没货了。” 王天一却摇了摇手:“过犹不及,不够卖,总比砸在手里的好。” 春节那日一过,谁还买这些啊! “走,收摊,收摊,咱下馆子去!”王天一哈哈大笑地说道。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件事,虽说是有点以偏概全吧,但不得不说,人在数钱的时候,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个钱是属于他的时候,那的确宁可抽死也要继续数下去的。 新置办的一米八乘两米的铁艺大床上,散满了密密麻麻的钞票。虽说大部分都是小额的,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一层铺着一层,打眼一看,还真有点钱山钱海的感觉。 王天一和李秀冉面对面坐着。 王铎也在,小家伙的膝盖上放着个大大的塑料桶,但凡是见着床上有钢镚的就会闪电般的伸出手去捡,那个热情儿的劲头儿啊,一看也是个小财迷。 一家三口坐在床上足足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属出了个数儿。 王天一和李秀冉对视一眼,后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激动的表情,只见她颤着嘴唇对着王天一道:“一共是三万四千六百块钱,天一,我,我不是再做梦吧……”在这个万元户就值得大书特书的时代,他们家居然就已经有了三万多块钱,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挣的,难怪李秀冉会露出如此激动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天一对着李秀然呲了呲牙,伸出手使劲儿捏了她的脸颊一下:“疼不?疼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李秀冉抽了抽鼻子,眼底下有泪花闪动。 她看着王天一捏他脸颊的那双手,有些哽咽地说道:“为了这些钱,你手都要冻烂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吃不了大苦,又如何能够挣到大钱? 王天一哈哈一笑,然后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看着他们的王铎道:“听见你妈说什么了吗?我跟你说,爸这么死命的挣钱可都是为了你,你以后要是不孝顺我,做地削死。” 小王铎撇了撇嘴巴,嘟囔道:“我知道了啦。” 这三万四千六百块钱是抛去成本和给小黄毛他们之后剩下的纯收入,王天一和李秀冉第二天的时候一起去了趟市里的银行把三万的整钱存了进去,剩下的那些,则在李秀冉不甚赞同的目光中,被王天一这个败家爷们以“过个好年”为由头给败获了下去。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王天一,带着自己的老娘,媳妇,孩子,踏上了回往“故乡”的客车。 木有错! 王天一他爹虽然死了,但他爹的爹,却还活的硬朗着呢,既然老人健在,那么他们这些姓王的小辈儿,就得千里迢迢的奔回去过年。 这叫做“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