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点点头道:“对,找一个男人。”
二人目光又稍稍对视,珠玑突然补充道:“是我哥哥。”
陈闲脸上表情并无太多变化,珠玑的神色却是陡然间出现变化,心下也微微一颤,她自认是个比较理性的人,此时却非常不理解自己怎么会不由自主地主动与对方解释这种事。她虽未曾与任何男子有过任何的感情经历,但没经历不代表不懂,也不代表没见过男女互诉爱意的情事场面,她理解的这种主动解释的情形,通常建立在自己喜欢对方的前提下才会出现,但她现在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自己只是很欣赏对方的才华与人品及胸怀,也很感激对方失火那次的及时到来,可除此之外,她并未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对方,她想想都觉这不可能,这很没道理,根本无来由嘛。
她再想想,已经很肯定这绝不是喜欢,仅是想告诉对方自己要找的人是哥哥而已。
“要找的人是我哥哥。”珠玑无奈地笑笑,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表情语气都相对显得自然很多。
“哦,来找哥哥的……”陈闲可没她这种复杂的心理,笑了笑转过身抬脚往前走:“你哥哥失踪了是吧?”
“嗯……”珠玑也没再纠结自己为何会情不自禁地解释,她一面随着陈闲的脚步节奏而行,一面细声慢语道:“我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原本在西境生活得好好的,三年前我哥哥突然不辞而别,从此音讯全无,后来我四处打听,听人说他来到了中朝,也就是你们兴国。所以,我便带着梨花和另一名婢女,一路打听我哥哥的行踪,一路沿着你们中朝的西行道诸州,辗转来到了苏州。我这两三年走过的或许正是我哥哥当年走过的路线,又或许是我们打听的方向有误,我另一名婢女仍在外打听我哥哥的行踪,待她打听到了下一个目的地,我便会离开苏州去找我哥哥。已经三年了,各种各样的消息扑朔迷离,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只要还有半点的蛛丝马迹,无论真假,我会一直找下去……”
珠玑一路走着一路说着,陈闲一路听着一路想着,感觉她哥好像大名鼎鼎的样子,似乎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总有人能说出她哥的行踪,只是不知道最终的去向而已,陈闲有些好奇她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后来还是忍住了没有插嘴询问。
四人说着走着,云老伯爷府便也到了。
……
……
云老伯爷今日操办的这一场黄昏宴,场面着实不小,接二连三的有马车和轿子走过来,停靠在府门前的石狮子前。这些客人的年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有步入古稀之年的鹤发老人,有不惑之年的中年文士,也有弱冠之年的年轻公子。单看这些人的衣装和派头也分明能分出好几类人,有财大气粗的商贾,有风度翩翩的书生,有貌似博学的儒士,也有威风八面的朝廷官员,还有几个手拿刀剑的江湖中人,这一类一类人接踵而至,有说有笑地步入云老伯爷府。
陈闲四人来到府门前,珠玑和白梨花有府上管事领着她们由侧门入府,陈闲是受邀而来的客人,按理当走正门。
云老伯爷此时正在府门前笑脸迎接四方来客,老人家有爵位在身,且门庭显赫,此次绝对尽了礼数,当然他只是挑选有必要亲自出面相迎的熟人,其他不认识的或交情并不深厚的人,则是交给府上管事和婢女小厮等人招待。
陈闲踏上高高的门阶,为着这等场面有些吃惊,扭头说道:“暖儿你看出来了么,这位老伯爷才是真正的交友广泛。”
暖儿这时候才注意到不仅人多且杂,诧异地呢喃道:“驸马爷这么一说,老伯爷还真是好像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似的。”
门前客人众多,他二人走在人群中并不引人注目,老伯爷倒是一眼瞧见了他二人,便笑脸走过来:“当日琴会一别,陈大驸马之名一夜间席卷苏州全城,一曲离骚三首诗词,至今叫人津津乐道,赞不绝口,陈大驸马亦是实至名归,老夫这些日着实仰慕非常,时常想着何时能与陈大驸马聚一聚,今能至此,敝府上下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老伯爷过奖了,晚辈也早想登门造访,此刻怎敢劳烦老伯爷亲迎,晚辈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若论古言经史词章等实学,陈闲在这个古代未必有多出色,但学习能力他自认是不差的,这现学现用的一番话,将一个儒雅书生形象,表现得有模有样的。他和老伯爷之间其实算不上熟人,真正促进他二人互动与交往的,大抵是彼此都默认的那勉勉强强的一层亲戚关系,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一点,今日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际,无论是做给旁人看,抑或是互相礼遇对方,二人似陌生又似熟络的客套一阵,随后老伯爷委婉的示意陈闲借一步说话。
陈闲临来之时,或许不清楚老伯爷邀请自己赴宴的具体原因,这时候才意外得知,原来邀请自己的人并不全是老伯爷,准确来说,今日有一部分客人是老伯爷邀请而来的,其余的客人则是第二人邀请的,此次黄昏宴表面上是老伯爷操办的,其实也是那第二人的意思。老伯爷说出真相的同时,也说过其实一直想邀陈闲过府一聚,这倒不是客套话,他当日在琴会上便极欣赏陈闲,尤其喜爱陈闲那一手字,本也有心结交陈闲。
昨日拟定客人名单时,是那第二人首先提起陈闲的,老伯爷当时也有此意,送往陈府的帖子便是以老伯爷名义写的。
听完老伯爷的话,陈闲疑惑地问道:“请教老伯爷……这第二人是?”
云老伯爷捋须微笑:“自是与你相熟之人,且是自京都而来的,陈大驸马进门后便可见到这个熟人。”
“行。”陈闲也不多问,拱拱手,大步踏入伯爷府。
他和暖儿刚跨过门槛,正鬼鬼祟祟的藏在花树丛中偷吃东西的楚梦莲和油菜,两女的目光当即锁定住了他二人。
“公主你看,那不是昨日帮我们付了那顿酒菜钱的那个人吗?他……他难道是来讨银子的?”
楚梦莲较着劲儿的啃着一只油腻的猪蹄,她眨眨眼:“会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