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笙说完便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邪火,但它就是烧着了,烧得他不得安宁。
冬日的太阳很懒,七点才慢悠悠的爬上枝头,顾遇笙没睡下几个小时,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他才掐了掐眉心,闭着双眼按了接听键:“喂…”
还没睡醒的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些许慵懒,让听的人觉得骨头都麻酥酥的。
年以因在电话那头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道:“笙儿啊,打扰你睡觉了哈,妈妈…”
可或许听起来太过于讨好,便显得刻意了。
顾遇笙眉头皱的更深了,显得很不耐烦:“有事说事。”
他这人很奇怪,除了对钰电台和与钰电台有关的一切事一副温和从容,岁月静好的模样以外,对其他所有人几乎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跟他从小玩到大的王人杰以及…和他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的人。
“那个…妈妈和你刘叔叔许久没见你了…”
“我不想见你们。”
顾遇笙语气极为冷淡,带着似乎要把人吞噬的寒冷。
年以因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你刘叔叔想给你的电台置办些东西,你过来他好跟你商量,而且后天是箫儿的周岁礼,她也想见哥哥了…”
“她想我了?哥哥两个字她会说了吗?”
年以因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几秒后,顾遇笙叹了口气,胃里翻涌了一阵。
不规律的作息习惯使他的胃早就不堪重负。
“二中边上那个笙箫楼是不是?”
“是,那个笙儿…”年以因听说他要过来语气里掩不住的高兴,可还没等她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顾遇笙放下电话,在床上又翻腾了几下才勉强坐起来,随便塞了几口东西吃,热的冷的也顾不得,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他披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明明厚重极了,可穿在他身上竟还是显得那么单薄,衬得这人看起来比那蒙了一层灰的太阳还要没精神。
也难怪他,下半夜才睡着,还没到三个小时呢,就要起来。
“周岁了啊…”
顾遇笙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着,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一家店。
路上的积雪化的差不多了,今天是周六,二中没有晚自习,难得迟念妤出校门的时候还是白昼,她心情不错熟练的跨上了自行车。
迟念妤将她那个卡到不行的小手机开机,好在它除了打电话还可以听歌。
这就足够了,她总是很容易满足的。
戴上耳机,扣上羽绒服带的连衣帽,自行车载着笑眯眯的女孩,迎着夕阳余晖,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时,顾遇笙也出了门,左右没什么事,他想早点去电台看看。
一个交通岗,红灯拦下了他的脚步,对面一个自行车也停了下来。
迟念妤一停车,兜帽被严冬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吹落,露出她那双被冻的通红的耳朵,泛红的脸颊与晚霞映衬着,镜片后的一双凤眸低垂,带着手套的手默默地把兜帽又扣上。
这羽绒服有些大,连衣帽又没有扣子,风一吹就掉下来,迟念妤为此也有些苦恼,但是她只有这一件差不多合适的羽绒服…
她想到这又摇了摇头,想把脑海里的阴霾赶走,这已经很好了…
等她再抬眸时,绿灯已经亮起。
顾遇笙起步,自行车从他身边掠过,耳机线轻轻拂过他的袖口。
过了马路,他才回过身来,望向她。
是最廉价的自行车,骑起来还有些声声作响,衣服也不合身,可是她脊梁挺的那么直,像翠竹,像松柏。
顾遇笙暗自思忖着,朝电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