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其实荆野早就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忘了,现在反倒竟是阿诺德提醒了他。
于是荆野颇感新奇,歪头一笑:
“怎么,被你老公英勇的行为所感动,现在懂得心疼了?”
阿诺德那双如同玻璃般清澈透明的瞳孔登时就从平静变成了没好气。
他瞬间把脸别过去,满面漠然: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不需要就算了。”
荆野本来想说当然需要,但目光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又是一怔。
看看阿诺德现在的样子,那截暴露在外的脖颈上的印记清晰明显,被扯裂的军装松垮凌乱,布条顺着他光洁的背脊线滑落下来,以至于最后轻轻垂坠在了腰上。
更过分的是,这虫此时看起来明明应该是楚楚可怜的,可阿诺德的眼眸中却偏偏泛着水汽,溢满了永不屈服,憾动虫心的坚毅,抗争与顽强。
这就很要命了。
听着窗外不断增大的“嗡嗡”声,荆野回过神来,自觉自己一个经历过无数场杀戮与战争的人,不,虫,实在不应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分心。
于是他深提起一口气,硬逼着自己将大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部清空,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挥动工具,从飞机内部的零件上拆掉一块钢铁碎片,试图修复那扇破裂了的窗户:
荆野的动作很快,语气里并没什么感情:
“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吧,以免着凉。”
“不用给我处理伤口了,就这么一点小伤,不用管它。”
而窗外黑压压的蜂群眼看着就要彻底扑过来。
将自己收拾利索的阿诺德一个箭步,迅速坐在了驾驶位上,用手把住操控杆猛力向后拉,将整架飞机的冲速提升到了极致。
“轰轰——”
前方完全混沌成一大片的云层不断向后穿梭而过,雌虫上将的面色阴沉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嗡嗡嗡——”
而又不断有个别激进的嗜血蜂脱离群体,发了疯似的来到军机一侧,要往顺着玻璃缝隙往里钻。
荆野手中的钢铁片是从飞机中的内置引流板上拆下来的,由于经过特殊猝练,厚度与质量都还可以,他用力死死堵着窗户,口中不断发出咒骂声:
“他妈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变态的东西,这玩意儿的翅膀是刀片么,还是自动附带激光功能可以切割玻璃的那种?”
接着他的双眼向窗外一瞄,随即又回头大喊一声:
“阿诺德,它们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再快一点!”
阿诺德紧盯着正前方的目光不动,只是手下用力,将军机的动力源拉到了满格。
于是,此架奥维军军机就像是一道极速而又猛烈的飓风,用锋利的边缘剐蹭着天空,凶狠的向前冲去。
而那片恐怖的蜂群就如同一只阴魂不散的幽灵,拼命咬着它的机尾不放。
然而,就在阿诺德把控着军机向着更远更深的地域驶去的时候,突然,从万丈高的云层中央直直射下来了一道嘹亮刺眼的雷电!
紧接着,就是一声倏然响起的巨大的爆裂声。
这道雷出现的是如此突然,又粗又长的触手开满枝岔,宛若一只贯穿了整间天地的魔爪,可以瞬间扼住所有生灵的脖颈。
由于它几乎是贴着军机机翼射下来的,为了避免被击落,阿诺德咬紧牙关,迅速扭转方向遥控板,让整架机身倒侧了过来,然后几乎是以一种非常悬殊的距离与雷电堪堪擦身而过!
霎时间,整个机舱内部所有的物体七零八落,倒的倒,散的散。
而刚刚还在用钢板堵玻璃窗的荆野也被这下调转弄的猝不及防,便也跟着那奇葩的角度向飞机另一侧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
所有的一切都如影子般向着自己迎面砸来,幸好荆野反应快,他迅速伸出胳膊,拽住了夹板上的一只固定物,这才让他没有直接撞到对面的舱体上。
“老婆,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荆野满脸黑线。
“下次要倒置飞机的时候,能不能先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然而驾驶位上的阿诺德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他面沉似水,冷静到极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天彻地的响动,目测距离自己不过几百米的地方,又迅速劈下来了两道惊虫的雷电,阿诺德半秒都没停,紧接着就控制军机又连续来了两个大侧翻。
被他驾驶起来的飞机沉稳而又灵活,轻便的穿梭在雷电与蜂群的夹击间。
“叮铃咣当……”
所有没有被固定住的杂物在半空中相互撞击,薄薄一层的舱板轻微震动。
荆野突然对自己力气比较大这件事感到些许庆幸,他若是一个把不住,今天这条小命可能就要彻底折在阿诺德手里了。
可当他扭头再次向窗外望过去的时候,荆野却又倏地撑圆了双眼。
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本结成一团的蜂群在遇到雷电之后会猛地分散开,在保持着一种非常松弛的状态越过之后,再恢复成之前密实的状态。
虽然整个过程只有短暂的几秒,但从其明面的变化足以看出端倪。
荆野似乎像明白了什么,眼角一挑:
“阿诺德,一会儿再过来雷电的时候注意一点。”
他冷笑一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
“这群鬼东西好像怕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