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漠然
一个单身男人的东西多不到哪去,再加上屋子里的大件家具全是房东的,吴凛收拾起来不难,倒也用不着小队员们特地顶着烈日过来一趟了。
他摸出手机来,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15:03
W:【你俩不用过来了,五六点直接过去洪岩小区就行。D栋1306,挺好找的,实在不行就问问保安。】
欧泡果奶:【!!!收到!】
zzZZ:【1】
吴凛每次给人写歌的版权费就不是个小数目,另外商演的价格也不低,他其实不差钱,就是单纯对购物不太热衷,觉得没什么必要。
两个普通尺寸的行李箱基本够用,他将空调被折叠起来放进去,衣服裤子也挨件叠好了,塞得满满当当,一丝空隙也不留。
衣裤整完,接下来就是鞋了。
球鞋、帆布鞋、板鞋……还有一双棕黄色的高帮厚底靴,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二十双左右。
吴凛跟同龄男生一样,对于鞋的兴趣远大于服装,虽不至于狂热到“秒杀新款”,但该有的那几双经典款式都有。
鞋柜敞开,从上到下足足有七层,全部放满了。
吴凛犹豫着要不要用上鞋盒,可这样一来,盒子占据的空间过大,不太方便携带。
十几个盒子堆起来都比人高了,如何拿得走?
立式风扇尽职尽责地摇头晃脑,呼噜噜地狂吹,但吴凛这会儿蹲在玄关处的地上,吹不到半点风,光是发呆都能把自己热出一头汗。
迟疑不过半分钟,吴凛取来一卷塑料袋,一个袋子装一双鞋,再一并将它们放进一个大袋子里面。
至于那几双开胶的板鞋和帆布鞋,丢了也不可惜。
再来便是笔记本电脑,诸如榨汁机、茶具之类的养生套装,各种日常用品倒是可以另外买新的,最重要的东西则是陪伴了吴凛多年的吉他。
小破屋的租期还没到,差不多还有两周左右,但吴凛近来还算清闲,用不着飞去别的城市演出。
他只想好好琢磨一下音乐,实在是忍受不了洛源街周围吵杂的环境,无论如何也待不满两周,越早搬走越好。
“Once I was seven years old,my momma told me go,make yourself some friends or you"ll be lonely……”*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吴凛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了蚀骨磨人的酸麻。
他差点没稳住、直接栽下去,在原地僵立片刻,无比艰难地挪到了沙发边坐下。
无数只蚂蚁啃食般的不适,让他失去了对自己双腿的掌控能力,踩实了更加难受。
屏幕上的来电联系人显示着“李安渠!”,吴凛盯着名字后面的感叹号看了一会儿。
这是他之前给李安渠连打五个电话都没被接通后,满怀不爽敲下的备注。
吴凛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说不出的好笑,手指在红色的圆圈上停顿了下,转而按下了绿色的那个。
“喂?你的行李弄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极具辨识度。
令吴凛惊讶不已的是,他居然将李安渠的声音记得如此清楚,一个“喂”字就能够认出来。
不得不说,李安渠这把嗓子生得相当好。
清凌凌的,吐字清晰,放慢了语速便透出几分温柔,听起来很舒服。
只要唱歌不是跑调到北极去、五音不全的那种,绝对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吴凛稍微开了一会儿小差,有点好奇李安渠唱起歌来是什么样子,双人对唱的那首歌说不定可以拜托他帮忙。
对面那头未得回应,以为吴凛还在忙,重新说了一遍,“喂?你人呢?东西还没整理好啊?”
“收拾得差不多了,怎么了?”
吴凛伸直了腿,仍旧感觉到一阵阵的酸麻,“蚂蚁群”还不打算放过他,干脆头一仰又倒了回去,彻底放弃了挣扎。
“等你到楼下了,给我打电话吧,我下去帮你。”李安渠说道。
“不用了,就几件衣服和乐器,而且不是有电梯……操。”
本来想说有电梯在怕什么,大不了多搬两趟就好,忆起又爬楼梯、又暴露怕鬼这个秘密的翻车事件,吴凛一下子沉默了,回绝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李安渠顿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不是不用我帮吗?嗯?现在还要不要?”
“当然要。”
“那你求我一下,或者说句好听的,我直接帮你解决了。”李安渠最擅长得寸进尺,坏心眼多得很。
吴凛坐姿豪放,长腿肆无忌惮地大敞着,开口的时候却犹犹豫豫的,音量压得极低。
“……谢谢哥?”
李安渠特地开了外放,将简单的三个字听得分明,又轻笑了声,心情好得不行。
他脸大如盆地应下了这句“哥”,见好就收,“嗯,你乖乖等着,我先挂了啊。”
通话切断,李安渠转头给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拨了个电话,对方家里是开搬家公司的,不用白不用。
十三楼可不是开玩笑的,哪能让吴凛真的一趟接一趟、苦哈哈地爬?
《李大少爷的千层套路》之一:不动声色地给予帮助,再施以小甜头,趁机拉近距离,逐渐击溃对方的防备。
李安渠翻着看过吴凛的朋友圈,设置的半年可见,动态少得可怜,唯一一条是去年年底发的。
W:【24】
12月29号,多半是吴凛的生日。
如此算来,他比吴凛大半岁。
李安渠悠悠然地托着腮,坏点子一连串地往外冒,盘算着让吴凛多喊几声哥。
他顺手点开了银行app,一扫余额,李安渠立马坐直了身体,表情略微僵硬,逐渐流露出一丝尴尬来。
“……???”
他那么多的小钱钱哪去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李安渠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笔,但他不愿相信他的好盟友李安妍会背叛他。
没钱还怎么泡男人?!
李安渠当机立断拨通了李安妍的电话,一连串的质疑一箩筐似的砸了过去。
“喂?我靠,我辞职的事不是只有你知道吗?难道你跟我妈告密了?什么时候说的?……”
李安渠从小被当作李家的继承人来培养,压力极大,一直到十六七岁才终于忍不了,跟亲爹李振华爆发过几次激烈冲突。
李振华要求他专心学习,必须稳住年级第一的名次,别的不该想的一律不准想,一定要考上北城大学,也只能选择金融专业。
李振华认为他的纹身是丢人现眼、不干不净,试图逼他洗掉,李安渠自然不同意。
后来早恋的事情暴露,李安渠的出柜行径成了导 | 火 | 索,父子俩当晚就大吵了一架,大小摩擦不断,积怨已久,几乎闹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李安渠高考结束、离家以后,再没联系过亲爹,而李振华自然是切断了儿子的全部资金来源,学费和生活费是一点不给,大有饿死他的打算。
孟若苒曾因为这件事跟丈夫大吵了好几回,但于事无补,无法消融父子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