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抬起头,看向站在皇宫围墙上的帝师,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鞠楼温和的笑容,向他挥了挥手。
“古山远叫你来的?”余庆终于说话了,目光也从城墙上的老人身上移开。古琴儿洁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又被你猜中了,每次我要做的事情,你总是一清二楚,就像天香楼上……”
“古儿,你可不能手软,这家伙就是个负心人,更何况,这场争斗牵扯太大,你们古家已经置身其中,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灭亡。”旁边走上来一个青年,看着古琴儿,眼中闪过一丝占有欲,但又显得有些厌烦,最终目光落在余庆身上,变得恶毒起来,他阴测测的笑道:“余庆,这次,你怎么都逃不掉了。”
林萧……古琴儿的追求者,当初最为疯狂的一个,最后因为古琴儿的献身,导致他彻底崩溃,经过数个月才恢复过来,是古山远的得意门生之一。
“余家给你们多大的利益!”余庆只是淡淡的问道。
“利益?你的死,是皇命,你可知,这偌大的京都,多少人要你的命?可笑,你现在还谈利益,不过呢,倘若你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放过你,向狗一样摇尾乞怜,说不定,我会留你一具全尸。”林萧已经挡在所有人的身前,得意的看着余庆,在他看来,今天的余庆,已经是瓮中之鳖。
“弱智!”余庆看都不看林萧,而是看向古琴儿继续问道:“说吧,余家给你们什么?”
“怎么?真想利诱我们?告诉你,我义父说了,今天除了你的命,我们什么都不要。”古琴儿虽然有些反感林萧,但两人是一条战线上的,因此她也冷漠眯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持着剑,一步步走上来,剑上冷光如寒霜,在剑气的渲染下,绽放出乳白色的光芒。
余庆:“除了我的命?什么都不要?我还真不相信。”
“不信?”林萧嘴角勾起一抹阴冷,一个健步冲上来,揪住余庆的衣领,眯着眼道:“不由得你不信,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知道么,我老早就想把你杀了。”
“我知道。”余庆没有多说,只是扭头,看向城墙上的老人,轻轻的说道:“以前你找我办的事情,我现在答应你觉得晚么?”
老者微微皱眉,似乎没听懂,似乎又没懂,只是摸着下巴白花花的胡子,深深的凝视着余庆。最终,眸子闪过一抹挣扎,许久没有吭声。
“不心动么?”余庆眼中闪过惊人的寒意,看来,余家为夺得八大商会,许下极其恐怖的利益给这位文人帝师。眼见古琴儿渐渐逼近,手中的银白色长剑已经凝聚出剑气漩涡,恐怖的杀机和压力铺面,余庆一咬牙:“以我的名义,我答应你书院起北地,让你师名传遍天下。”
其实,余庆说的,是当初和帝师谈论的一个目标,还有帝师要求他帮忙,他却没有答应的事情。
这些事情,牵动着整个古家一系偌大的利益,比如通商股岭,文通海外。当初说的就是帝师‘古山远’想要暗地接下股岭国八条经商路线,贩卖私盐,精铁,乃至一些昂贵的稀有物品。
而院起北地,师传天下,是当初余庆吹牛,说随手就能让文人地位凌驾于修士之上,还要把书院开满整个世界,让人人有书念,人人有饭吃。当然,这只是当初吹得一个牛皮,当初他吹得牛皮很多,甚至有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古山远也明白,余庆当初只是随便说说,这次余庆却直接答应,书院起于北地,将来要传遍天下。
这对这位老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古山远人生格言向来就是将文人一脉发扬光大,重归千年前的繁荣,让读书人重新出头,成就‘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弘高伟愿。可惜,他努力大半生,也只是将文人的地位提高一星半点,毕竟人力有时尽。
但……
穷尽一生没有完成的伟愿,却在余庆身上看到希望,只因为这个少年,一路带着商户走向世界权力的上游,让人明白任何的一切,只要做到极致,都能成就超凡的力量。
“答应?还是不答应?余庆这是要把老夫拉上船啊……这船,恐怕一旦上去,就会万劫不复……”
古山远站在墙头,风吹过他枯朽的脸,那双浑浊的眸子中,却有着永不消散的光芒。
“人老了,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古山远沉沉的叹了口气,看向余庆,挥了挥手,示意他走,算是放过他这一次,但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余庆皱眉,有些猜不透古山远怎么想,他的本意,是想让古山远帮他逃出城去,只要远离京都,他就能龙入大海,畅游无阻。
可惜,古山远似乎只是想结个善缘,并不想踏上他这艘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