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事儿上,丁谓遂想找一个机会,敲打敲打吕夷简。倘若吕夷简肯谈和,可以多少让他些好处。若是吕夷简不上道儿,就有必要想一个法子,把吕夷简这厮给贬黜出去,免得出事。
因为提到吕夷简,丁谓遂想到雷允恭:这厮一向在永定陵,有些时日没有他消息,不知道账目平得怎样?是时候该派人过去问问。丁谓派别人不放心,遂嘱咐长子丁研道:“来日你亲自去一趟皇陵,问问雷允恭账目的事儿。”
到了次日,一早儿丁谓去政事堂,丁研随后也收拾好了,带上了人马,直接投永定陵方向去了。这边丁谓办完了公务,迟迟不见冯拯的身影。问别人时,回说太后那边有召,将冯参政叫去承明殿问话儿去了。丁相心里面隐隐有些觉得不妥:即便有事,也该先通知他这个宰相,怎么刘后不发一言,直接把参政先叫走了?情况不对,莫不是有事!
愈琢磨愈觉得事情可疑,丁谓派了一个人,拿一件小事去枢密院,打听曹利用那边的情况。谁知道枢密院回复说,曹枢密不在,因为今早儿太后有召,枢密直接去承明殿了。冯拯和曹利用全都不在,单单外出他丁谓来,这就坏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尤其有人报信说,王曾今日也进了宫,去面见太后,丁谓立刻便知道了说,这次的事情,必然是针对他丁谓的!这个时候,丁研急急赶回来,见了丁谓,立刻下马扑过来道:“大事不好!皇陵那边,今早被雷允恭凿穿了石头,出来水了!”
因丁研慌乱,丁谓嫌他不镇定,口里面有些不满道:“这件事切勿走漏了消息,赶紧让雷允恭想法子弥补。”因这个话儿,丁研干脆直说了道:“父亲不知,大水卷走了数百的人马,直接把皇陵给淹没了!”
这话儿好似晴天霹雳,惊得丁谓脸色都白了。怪不得刘太后把宰辅都召去,独独外出他丁谓来,原来他们早知了消息!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信口胡说,丁相急需要进宫一次,亲自面见刘太后。说不得丁谓急换上朝服,急忙往禁中赶去了。
丁谓一急,来不及细想,撒腿儿直接就往福宁殿奔去。因为脑袋上帽翅儿太长,跑起来好似风筝似的,都带着风,直接这帽儿就落了地了。丁相一看心道不好:帽子落地,此非吉兆!
才刚走到福宁殿,已经有内侍提醒说,今天太后不在这里。丁谓这厮立刻转路,要往崇徽殿见太后。幸而有人提醒说,刘太后还有其他的宰辅,此时全都在承明殿议事,丁谓这才想起来,确实一急走错了路!说不得丁谓又拐一个弯儿,又往承明殿方向去了。
不说丁谓在外面奔波,承明殿这边,众人全都在议事呢。皇陵浸水这件大事,山陵都监雷允恭,罪该赐死无异议。丁谓身为山陵使,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何问罪,众人此时正在商量。
副枢密任中正进言道:“丁谓是先帝托孤之臣,也是于社稷有功的人。纵然有罪,定罪之时,亦该考虑先前的功绩,然后再议。”王曾当即反驳道:“丁谓和雷允恭两相勾结,将先皇的陵墓移到绝地,不忠太过,已然获罪于宗庙,还有什么可议之处!”
本来丁谓这边的处境,就已经不妙。偏偏吕夷简那个厮,在关键的时候又拿出来证据,道明雷允恭趁着做山陵都监的方便,在皇陵事上监守自盗,盗取黄金三千一百一十两,白银四千六百三十两,锦帛一千八百匹,珍珠四万三千六百颗,玉五十六两。
当下判山陵都监雷允恭盗窃先皇陵墓金宝,犯法当死,全部家产籍没充公。司天监邢中和怂恿雷允恭改穴,判流放沙门岛。山陵使丁谓监管不当,立即罢相,贬为崖州司户参军。
因为丁谓被牵连罢相,丁谓在朝中的四子、三弟,这一次全部被罢黜出京。
早先的时候,丁谓对朝中的对头们,总是想着要置之死地。当年将寇准连续贬谪,任他为雷州司户参军。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谁知丁谓的境遇更差,被贬为崖州司户参军,比他寇准路程还远,都隔着海呢,真是预料不到的事儿。
丁谓根本不服气:这一次落败,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绝不是他自己本事不行,让王曾小人给斗倒了!到这个时候,在丁谓这厮的心里面,跟朝堂上王曾那一伙比,寇准其实还算个“君子”。
这个时候,丁谓说一句心里话,与其让王曾那小人做上了宰相,哪赶上让寇准做宰相!然而此时大事已定,再去说这些也没用了。
当初丁谓恨透了寇准,恨不得立刻置之于死地。谁知到了这个地步,丁谓的心思立刻又变了,重新又念起寇准的好来,还没见面儿呢,在丁谓口里,寇准已经是与他同病相怜的“同路人”了。
因听说丁谓被贬崖州,寇准的那些心腹家人,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只等丁谓路过的时候,痛快把丁谓打一顿,好能报仇。然而寇莱公命人备一只蒸羊,等到丁谓经过的时候,就把这只羊送给他。除此之外,当日不准众人出门,全都在家里吃酒赌钱。
丁谓这边,还打算与寇准见一面,有话儿要好好叙一叙呢。幸而是儿子探得了消息,说寇准的家人已准备好了,等到丁谓经过的时候,要把丁谓一通好打。这才让丁谓打消了与寇准叙话的念头,经过雷州时不敢停留,一道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