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听到陈婆婆这三个字,略微迟疑,本就沉着的脸色更加僵硬,嘴唇微启又合上,最终还是叹着气将药包了起来。
沈昭对他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多谢李伯伯。”
他在这份笑容中败下阵来,面色舒缓,不再释放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却还是看着桌面不言不语。
东市茅屋处,陈婆婆已经按时按点地等待着沈昭。
这几日下来,她每日去陈婆婆家煎药,可说到底她觉得自己也并未做了什么,只是煎煎药,告诉陈婆婆需要怎么作罢了。
真正辛苦的还是眼前的老人,她双目浑浊时常看不清楚,双鬓花白,却为了自己的儿子不眠不休,说到底是父母之爱的伟大。
陈婆婆面露喜色,蜡黄布满皱纹的脸庞因内心深处澎湃的欢喜而些许红润,不待她走近,迫不及待的开口,“我儿烧退了好多,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叶大夫,他是不是要好了?”
“烧退了就再好不过了。”受她情绪感染,沈昭也露出由衷的笑意,“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沈昭带好了紧闭的面巾,走进屋内,见木板床上之人在细心照料下好转起来,面色潮红褪去,但因病痛仍然苍白没有血色,额角干干的,不再满是汗水。面颊的皮疹开始脱痂。
一般患病中期病人体温会骤降,过了一段时间,体温会再次回升,病症加重。
可如今他的体温像是稳定住了。
她缓缓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大石头化为了一股风,飘散而去。
这是要好转的迹象,所有人的苦心都没有白费,陈婆婆也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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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带着水分,燃烧之下冒着浓浓的黑烟,熏得人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咳咳。”
沈昭轻轻吹了吹,令火苗更旺,却被浓烟呛得止不住咳嗽,眼睛红红的。
好在火苗大了起来,橙红色的火舌剧烈舞动着,黑色的药罐飘出药汁苦涩的气味。
“药熬好了。”
“我来,我来。”
她刚说完,陈婆婆就抢着端走汤药,竟也不觉得药罐烫手。
自从看着儿子好转,陈婆婆就对沈昭的医术深信不疑,这每一滴药都要亲手喂着儿子喝下去,一滴不剩才能安心。
“叶仙人,我儿什么时候才能康复?那些个邻居都等着我们死,我们偏不!”她之前日日为儿子痛哭,满脸憔悴,如今有了希望,双眼中也有了韧劲。
邻居们的相互议论,沈昭自然是知道的。
她眸光坚定,“你们不会死的,他定会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还要靠你好好照料他。”
“这是自然的,母亲哪里会嫌弃儿子得病。”陈婆婆怅然片刻,转而看向沈昭,眼睛里重新注入了生机,紧紧地拉住她的双手,“你真的是个仙人啊,我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强烈的感激让沈昭有些不知如何消受,她并未抽离双手,只温声安慰,“现下最要紧的是令他康复。”
“对对!”
陈婆婆像如梦初醒一般,步伐急促,端着的药却小心翼翼地一点也没有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