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祖籍雍州呢。
有了王爷的吩咐,今日便是傅偕生来了,他也没半点怕的。
可一直等到管家去而复返,刘岩和傅氏也没有等来傅偕生,哪怕一言一语。
他去了宫中。
跪在御书房外求见皇帝。
傅偕生头发花白,老态龙钟。此时更是苍老,他对赵喜公公道:“还请陛下见臣一面,劳烦公公说句好话了。”
“哟,傅丞相说这话可就差点意思了。今日刘尚书进宫,可是财大气粗,塞给奴才一万两银票呢。”赵喜向来烦他倚老卖老,平日里十分清高,好像太监都是什么腌臜玩意儿。
现在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更何况还有王爷的授意,他才不会放过这老家伙。
傅偕生气极,恨不得给刘岩一巴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什么时候讨好一个太监需要给一万两了?
他闭上眼睛,忍气道:“臣就在此等候,刘岩既是臣的学生,也是臣的女婿,此事臣一概不知,害了雍州,臣罪该万死,想向皇帝告老。”
“你都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了,怎么还想着有告老的机会啊?”赵喜噗嗤一声笑了,活脱脱一副小人模样。
谁不知道,永安王一回京,赵喜就背叛皇帝,成了那杀神的走狗。
真就狗随主人,一副反派嘴脸。
傅偕生活到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时候该忍,对赵喜的话充耳不闻,老僧坐定。
赵喜讨了没趣,回到御书房,把他的话有样学样又说了一遍。
小皇帝正在认真写字呢,只是那字歪歪扭扭,如同幼童。
钟琤却如同欣赏什么珍宝一宝,时不时夸奖他,“陛下这一横写的真不错,很有大家风范。”
赵喜探着头,看了半天,那不就是一横嘛!无非就是写的直了点。哪里看出来的大家风范。
他正暗自嘟囔着,就听到王爷吩咐道:“就说陛下在识字,让他好生等着,想想准备何时离开金陵吧。”
噗嗤。
赵喜眼睛都眯没了,他就喜欢自家主人噎死人不偿命的性子。
忙搭着拂尘跑了出去,把这话传到傅偕生耳朵里去。
赵禅真悄悄看向殿外,正冷的天呢,这样跪半个时辰,只怕膝盖都冻酥了。
他小声道:“皇叔,老师真的要告老还乡怎么办?”
钟琤坐在他书桌旁边的榻上,正看书看的入迷。
听了这疑问,抬眼看他,“陛下以为,他真会告老?”
他扯着嘴角,勾起冷笑。
傅偕生七十二岁,在这时候已经是高龄官员,平日里尸位素餐,贴金大儒身份,活生生人间活圣人。
可他从密探那里得来消息,傅偕生私下追求什么延年益寿,使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只怕说出来,小皇帝都能觉得三观崩塌。
这死老头在丞相位置上多坐一天,便有无数妙龄少女,遭到践踏。
更何况,只有身为丞相的傅偕生,才会得到读书人的追捧。
没有了官位的他,什么都不是。
他细细把傅偕生的心思讲个清楚,无非是仗着他还能钳制永安王的野心,对小皇帝来说还有些用处,就想用告老,威胁小皇帝,从而让他放了刘岩。
这一通解释,钟琤说的坦然,丝毫不顾及把自己也说了进来。
“本王对大赵来说,是个威胁,对陛下来说,是天大的威胁。那么和本王作对的他们,对陛下来说,就是助力。”
他手执书本,随意端坐在那里,哪里还看得出半分阴鸷。
昏沉了一整天,太阳突然挣脱云雾,跳了出来。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钟琤一半坐在光里,一半坐在阴影之中。
温和的光,照的他眸子如同澄澈的晶石一般,直直地看过来。
好像深处黑暗,身在高空之上,突然就看见了光,看见了脚下沉稳的土地。
赵禅真慌乱的避开眼,神情纤弱而迷人。
他想到自己被藏起的那方帕子。甚至有种,自己的心思全都被这人看破的错觉。
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道:“那就杀了刘岩吧。”
殿内再次传来王爷放肆的笑声。
这是今日的第三次了。
不知道陛下又说了什么逗趣的话,逗的王爷如此开心。
赵喜正想着多向小皇帝取经,好稳固自己的地位呢,就看到陈世春大跨步地向这边走来。
陈世春看跪在一旁的傅偕生一眼,接着高声禀报道:“陛下,刘岩已被关入大牢,其妻女皆入教坊司。刘大人藏富于宅,单是装箱的银子都有七八十箱。只怕臣带着手下一晚上都清点不完,特先来禀告。”
他语气轻重缓急,清楚分明,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语气,一时间傅偕生的脸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