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两家是世交,王婉与谢妶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彼时王谢仍是朝中重臣,王婉与谢妶一同启蒙,练字,上学。后来王谢衰微,王婉以琴结交贤士,谢妶以字获得赞誉,两人的往来便减少了。
谢妶小王婉一岁,今年下半年满十五。今日过来本是借此机会问问王婉及笄礼的事情。
听闻女子及笄之后,便可议亲了?
这事谢妶不好向家中长辈开口,服侍的侍女和嬷嬷也不能明白她的处境,所以她只好过来问问情况相似的王婉。
双成将谢妶迎进来,沏了新茶,关上门,退了出去。
“婉姐姐身体可还好?”谢妶一把挽住王婉的手臂,仔细的检查着全身。
“不必担心,不过是一点小事,我无碍的。”王婉拍了拍谢妶的手柔声说道,“双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咋呼的很。”
“无事就好。婉姐姐特意叮嘱要我务必先来你府上,到底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呀?我可是在家心焦猜了好几天呢!”
在王婉面前,谢妶还是一副小孩心性而不自觉。王婉笑了笑,起身从身后的书橱里拿出一本书来,仔细翻了翻,转身递给谢妶。
“这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原帖。这可是我王家珍藏的孤品,如今赠与你做成人礼,愿你平安顺遂,得遇良人!”
谢妶喜不自胜,一双杏眼睁的浑圆,樱唇微张,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字帖,如获珍宝般捧在掌上,不敢翻看,看向王婉的眼神又喜又惊。
“这,这太贵重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阿妶可还满意?”
谢妶笑盈满面,连声谢过,掏出手帕擦拭双手好几下,这才轻柔地翻开字帖,一字一字的看过。可越是细看,脸上的笑意反而渐渐收住,转而带上疑色。
“这……这上面所言……与教礼嬷嬷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是,是不同于常言。”王婉笑着拉住谢妶的手,眼神坚定的说道,“虽是异于常言,却是一片肺腑之言。这,也是我要送给阿妶的礼物。”
谢妶眉头轻蹙,眼中的疑色仍在。她转头再看字帖,确实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旁人仿不出她的风姿。可这……写的可都是离经叛道的言论,和《女德》、《女则》完全相反!
什么追求自由,爱我所爱,喜则聚厌则弃……
“阿妶下半年就要及笄,及笄后便是大人了。有些话,可能你的母亲,教养的嬷嬷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说。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亦可说是我最好的妹妹,这些话我必定要告诉你的。你可以不遵从,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们女子,也是可以这样想,这样做的。”
谢妶转过头,愣愣地望着王婉。
“我南唐女子一生便是围绕着夫君,家族。一生不得自由,不能做喜欢的事,不能选喜欢的人,嫁人之后便是名字都要被剥夺。可是我们明明也一样是人,一样可以把书读好,把字写好,把家族经营好的呀!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女子,便要忍受这样那样的规则?”
王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阿妶及笄了,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你想想,若是要你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约束你以后再也不准写字作画,要你日日服侍他穿衣吃饭,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庭,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