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郡主的话轻轻柔柔的,听着没什么攻击性,但却是明明白白的护犊子。 你不是说我闺女不肯吃亏是不成体统吗?那你儿子强人所难又算什么呢?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沈清宵和沈清寒甚至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和兴奋。 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大夫人不得不站出来,干笑着打起了圆场,“二弟妹说得对,书哥儿此事确实做得不太妥当,但念在他也是一心护妹的份儿上,二弟妹就不要同他计较了吧。” 大夫人这么一说,倒显得是舞阳郡主在咄咄逼人似的,真是好一出颠倒黑白的戏码。 舞阳郡主心里冷笑不止,嘴上却道:“大嫂言重了,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也不过是同大哥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 这话大夫人没法儿接,一时噎得脖子都红了,只能用假笑来掩饰尴尬。 眼看现场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孟老夫人不得不忍着满心的烦躁站出来发声:“好了,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先用膳吧。” 孟老夫人都发话了,众人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一屋子人遂纷纷起身转场,往隔壁饭厅而去。 因是小辈,沈宜欢很自然地缀在队伍后面,慢吞吞地走着。 就在快到饭厅门口时,沈清宵忽然撞了撞沈宜欢的胳膊,冲着她挤眉弄眼:“二妹妹,我发现二伯母今日对你似乎格外维护,是不是你终于懂事不再同她闹别扭了?” 懂事不懂事的,沈宜欢也不好说,反正她确实没有原主那么作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她病了一次之后,舞阳郡主对她好像温柔呵护了许多。 所以这大概也是她和舞阳郡主的关系在别人眼里变好了的原因? 心里如此想着,沈宜欢却没打算同沈清宵多说,她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五哥,你太八卦了!” 被沈宜欢说八卦,沈清宵也不生气,反而愈发兴致勃来。 他一把拽住沈宜欢的胳膊,笑得贼贼的,“跟五哥说说嘛,你和二婶是怎么和好的?我先吸取些经验,以后再惹恼了我娘的时候使,也好少挨一顿揍。” 沈宜欢是怎么也想不到,沈清宵刨根问底的原因居然只是为了学以致用,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静默了半晌之后,她冲沈清宵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沈清宵一看八卦有戏,顿时也没多想,支棱着耳朵就凑了过去,然后 “想知道?偏不告诉你!”沈宜欢十分欠揍地说。 说完这话,她立刻蹦开,气死人不偿命地冲沈清宵做起了鬼脸。 沈清宵:“” 就很意外。 愣了大约两秒之后,沈清宵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大概被耍了,一时很不服气,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将沈宜欢给抓回来,然而他一只腿都还未来得及迈出去呢,就被人拎住衣领扯了回来。 “马上就要入席用膳了,你别闹,否则大伯父该觉得咱们也没规矩了。”沈清寒轻飘飘道。 莫名躺枪的沈淮志:“” 你们礼貌吗? 有了松鹤堂里那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后面吃饭的时候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几乎所有人都在埋头扒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最后那大夫人也不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还是觉得被舞阳郡主怼了一番十分气不过,遂放下筷子,幽幽叹了口气:“唉,也不知二弟他们这一仗打得如何了。” “都这么久了,前线竟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回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你们说,二弟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大夫人说着,神情渐渐变得十分忧虑,“我听说那蛮族人个个长得牛高马大,力气也十分惊人。想从前我朝派了多少将军将士去同那蛮族作战,可那些人往往不是丢了性命,就是被蛮族人给吓破了胆,从此再不敢踏足北境一步。” “由此可见,那蛮族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偏生这次圣上钦点了二弟和三弟去讨伐蛮族,这可真是但愿他们别吃了蛮族人的亏才好。” 大夫人这话头起的突然,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譬如孟老夫人闻言渐渐蹙起的眉头,沈淮志越拉越长的马脸,舞阳郡主霎时间变得惨白的脸色,以及沈清宵等小辈面面相觑的呆滞眼神 沈宜欢看着大伙儿脸上各异的神色,忍不住侧头瞥了大夫人一眼,心里头有四个字若隐若现不讲武德。 怼不赢别人就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忒不讲武德了! 这么想着,沈宜欢轻轻握了握舞阳郡主的手以示安抚,而后才将枪口对准大夫人,豪不客气地反驳道:“大伯母放心好了,我爹爹骁勇善战,三叔也武艺高强,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将那些蛮族人打回老巢了,才不会有什么事呢!” 沈宜欢说的是事实。 在她的设定里,定北侯此次的确是大败蛮族凯旋而归了的,且由于他这一仗让蛮族元气大伤,保住了晋朝边境至少十年的安宁,晋元帝龙颜大悦之下,当即就要封定北侯为镇国公。 只不过定北侯那时侯正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又自责于自己常年征战在外,未能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几乎都要自暴自弃到请旨卸甲归田了,又哪里还对权势地位提得起兴趣? 对权势毫无兴趣的定北侯遂拒绝了晋元帝加封的旨意,并当朝归还了兵权。 对于定北侯的“识趣”,晋元帝无疑是满意的,但为君者嘛,总喜欢搞些皇恩浩荡的戏码,于是思虑再三之后,晋元帝赐了侯府一块免死金牌。 按理说,免死金牌这种东西是十分金贵的,不论哪个家族,能够得到一块儿那都是祖坟冒青烟了,得日日焚香大呼一句多谢列祖列宗保佑。 然而对于定北侯府,尤其是原主一家而言,这块免死金牌的存在无异于一个催命符,它硬生生将他们一家子给拉入了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