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饭桌上的碟碗掉落在地碎成一片,许惠兰无措地站在一旁,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失,死死地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江川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但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来,他看着母亲无助的模样,手脚愈发冰凉。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的意思?”
江帆脸色阴沉,他走到茶几旁接了一杯水,双眼在母子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坐到木沙发上。
“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妈的意思。”
“小川,你别....”许惠兰抓住儿子的肩膀,哀求地看向江川。
“呵呵,好啊,离就离,那我就随你们意,真当老子稀罕呆在这家。”
江帆打断许惠兰的话,他悠哉地喝着茶水,语气冷漠无情:“这房子的是我祖上传下的,你要打官司我就跟你打,离婚后儿子也归你,但是休想让我出一分钱养他。”
“房子就不必了,其他的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儿子我来养,老娘还不至于稀罕你这破房子和你那点破钱!”
没等江川回话,一直默默不语的许惠兰似乎被儿子激起勇气,她双眼通红,抓住江川肩膀的手还在颤抖,但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语气是如此的坚决。
仿佛这一刻,她终于看透了这个男人。
在这个男人心里,这个家永远都是可有可无,自己和儿子只是他的包袱,他的累赘。
“妈...”
母亲的转变让江川鼻头发酸,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夫妻两人之间的决裂只是简单地通知了娘家和夫家这边几个人,他们过来劝说一番后无果,也只好打消了让两人和好的念头。
这场离婚没有闹上法庭,也没有在村里闹得鸡飞狗跳,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当天晚上,母子两人连夜收拾行李,但在整理的时候却发现,家里面好像并没有多少值得他们要带走的东西。
江川收拾好衣服和书本,坐在床边环顾这个变得空荡的房间,昏暗的灯光映射在他脸上显得些许朦胧。
哪怕是二周目,面对父母之间的问题他依然平静不下来,内心那股戾气还是能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
不过,他已经肯定这一世的世界线彻底发生了改变,前世里父亲江帆净身出户,而这一世母亲却什么也没要。
未来究竟会改变成什么样,而这一切又会不会如心中所想一般顺利发展,他突然有些举棋不定。
来到母亲房间,许惠兰还在整理个人的一些证件,江川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眼眶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许惠兰似乎也察觉到有人进门,悄悄用手背擦了擦脸,这才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江川:“小川,还有什么落下的吗?”
看着儿子稚气未脱的脸庞,她神情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明明几年前还是个小孩子,转眼之间孩子就长大了。
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妈,你相信儿子吗?”
江川目光坚定地看着许惠兰,他轻轻擦去母亲脸庞上的泪珠,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好,妈相信你。”
......
第二天早晨,大舅许辉鸿得知小妹离婚,一大早开着小货车就来到江家帮母子俩搬家。
临走之前,江川对江帆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话落,他转身不再理会这个脸上还挂着淡漠的男人,继续帮母亲收拾。
两人整理好后把东西搬到许辉鸿的小货车上,在发动机的轰鸣中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离开了景华村。
站在门前的江帆目视货车离去,脸上始终阴晴不定,内心却在细细地品味江川刚才的话语。
以往家里收入开销基本都是靠他来维持,妻子许惠兰不过是超市里的普通小职员,一个月工资顶天也才2000来块,江川更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他是哪里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江帆旋即不屑地笑了笑,这个未出社会的儿子莫不是以为生活是小说,还是太年轻。
想到以后不用在面对许惠兰这个黄脸婆,不用为江川的学费生活费发愁,他心情忽然又美好了起来。
车上,大舅许辉鸿惆怅地看着在副驾哽咽抽泣的许惠兰,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半响后才憋出一句:“别哭了,离都离了哭个球球,当初咱爹就反对你们,你这...”
见许惠兰的情绪逐渐平稳,他又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在外边租个房子,小川还在读书,走一步算一步吧。”许惠兰摇摇头,神情依旧低落。
“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都是自家人。”许辉鸿点点头,旋即也叹了一口气。
因为民政局国庆放假,许惠兰和江帆两人还办不了离婚手续,只好约到假后再办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