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在下面讲道时,下面有穿着布衣的平民也有穿着锦衣华服的权贵。权贵还好,还有蒲团能坐着听讲道,其余平民百姓也只有站在一旁围观的份。 谢琰在下面听着,嘴角却不由带了冷笑。偏生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露出得道顿悟的表情,眼里满满都是对于清虚老道所讲的长生之术表示了向往。 恰逢此时,有位身穿浅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上前问那清虚老道:“真人,在下于诚,在京城也算薄有资产,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情,不知真人可否帮帮在下?” 清虚老道手执拂尘,捋着下巴上的长须,故作高深道:“本道自然能帮这位道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事?可否说出来一听?” 于诚面带惶恐,让身后的仆人捧了一个盒子来,旁观着俱是看的入神,那盒子打开却是一块骨头。 于诚遮了袖子,背过脸去不想见到那骨头,面上带了厌恶,一脸希冀对清虚老道说:“真人,上个月不知怎得我总是做着噩梦,每次都会梦见自己身处于荒郊野坟,阴森森的竹林处,一弯皎月下我一个人倚着坟头,突然...” 旁观着闻言都露出了害怕恐惧的神色,谢琰倒是看出点门道,这位倒是一个叫鬼故事的好手,看来这位于诚是清虚请的托吧?故意来宣扬自己道法高深的?也不知道清虚想做出什么‘道法’? 于诚道出自己总是噩梦缠身,也时常会听到奇奇怪怪的幽怨声,他怀疑自己怕是中了邪术,找了个江湖术士未他除鬼,没想到竟然在自己园中槐树下翻找到了一块骸骨。 那江湖术士说这骸骨属于前任主人的,此人怕是死时带了极大的怨气如今也没有往生,便在这院子里使坏,不过他也没办法解决此鬼身上的怨气,只有道法精妙的人才能除去他的怨气,于诚听闻浮云观清虚老道道法高深便行来此处求救。 那清虚微微一笑,放言:“这又有何难?老道一定惩鬼除魔。”说完让人备好了一大口油锅和几样瓶子,又让人拿了那骸骨来。 那油锅下面架了柴火,愈烧愈热,渐渐的沸腾起来,甚至还会溅出来,清虚老道说:“这油已然烧开,待老道来一试。”说完便手大咧咧的伸进了那油锅之中,宛如手伸进的不是油锅而是温水一般。 观者无不啧啧称奇,惊讶不已。有的人已然兴奋不已,高呼:“清虚道长道法无边,神通广大,仙福齐天。”闹得全场都沸腾起来,谢琰嘴角一抽,这口号还能不能再新鲜一点?都用烂了。 那清虚老道见在场人都十分得激动,面上自然带了得意,这些人还真是愚蠢,不过他们不愚蠢他又怎么挣钱呢? 清虚老道自己拿了一张帕子抓起那骸骨,手执桃木剑,嘴里呔了一声,面上带了厉色对着那骸骨说:“你这厉鬼,竟敢为害人间,待老道来惩治你!”谢琰看得起劲,这位演技不错嘛,可以说很戏精了。 清虚老道说完就将那骸骨丢入油锅中,那骸骨没入油中,立刻发出了吱吱吱得鬼叫声,惨厉凄寒,吓得围观者都是毛骨悚然的。众人见那厉鬼被清虚道长惩治伏法,不由大叫欢呼起来,更有甚者竟伏地膜拜起来。 其实这不就是个障眼法罢了,凡是对此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奥秘。谢琰虽是文科,但是化学这还是学过的,以前老师还以此为例题让他们解答。 这油锅看似是油锅,不过是在油下面事先放好了醋罢了。因为醋的密度比油大,而且醋的沸点也很低,会先烧起来,看似油沸腾了,其实没有。 至于那骸骨为什么下油锅的时候会发出吱吱吱声,是因为之前他们就应该在骸骨里放了水银,当水银遇到高温就会发生反应,故而会发出似鬼哭嚎叫一般的凄厉声。 正当清虚老道得意时,谢琰灵机一动,大吼道:“你这老道好没本事,竟在天子脚下赶出这种糊弄人的把戏!若我去告了五城兵马司,你说你这骗人的老道该当何罪?” 在场围观者都是清虚道长的追崇者,见一个黄毛小子竟然敢‘污蔑’仙师道长,无一不是横眉怒目。 一个高高大大的大汉走了过来,面上带了凶色,说:“你这小子懂什么仙师的道法,还不给我滚出去?就你三寸丁,回去吃奶去吧!”说完发出哈哈大笑声。 谢琰却不理那大汉,背着手只对那清虚老道一本正经说:“道长,你这样恐怕不大好吧?你为何能入油锅而不惧,如何骸骨入油锅会发出鬼泣,我都知道,你也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下拆穿你吧?” 那清虚老道双眼一眯,心里冷哼,面上对谢琰说:“小道友可否上来一叙?” 谢琰也不怕,大摇大摆就走了上来,对那清虚老道低声说:“你事先在油锅里放了醋,又在骸骨里放了水银,是不是?” 那清虚老道被他点破,心里一虚,打量着他,一个小小的童子怎么会知道他的手段?莫非成了精了? 那清虚语气不由软了不少:“不知这位小友所求什么?本道都能满足你。” 谢琰一双清澈的眸子就看着他,说:“我不需要什么银钱,只需要清虚道长可以给安阳长公主说他府里有一女儿谢岚与她命格相冲,恐有大难,就可以了。你只要将谢岚给我平平安安送出安阳长公主府,我保证半个字都不说,怎么样?” 那清虚一听竟然和安阳长公主有关,这位可是惹不得的,不由带了几分犹豫,只是因为他们俩嘀嘀咕咕的对话自然惹了下面围观人的焦虑,好在他之前仙师的格调被根深蒂固的记住了,还没有人怀疑,但是这童子一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清虚咬紧银牙,说:“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发誓不透露半个字,若是敢说出去,天打五雷轰,怎么样?”古人没有谁不信命的不信神明的,所以清虚敢让谢琰发誓就放心了。 谢琰一听,心里无比欣喜,但是他也不是傻的,这老道老奸巨猾的万一欺骗他呢?便也说:“好,不过你也得一样发誓才行。”清虚痛快的答应了,让人遮掩了一下,二人互相在彼此眼前发了誓。 二人协商完毕,谢琰故意将手臂伸进了那油锅里,假装作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嚎叫出声:“啊啊啊啊啊!我的手臂好痛啊!”吼出声时,手早就伸出来了,仿佛真的受不住那煎熬一般。 只是他手上自然是没有被油烫过的伤疤,被小道士用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旁观者看了此幕顿时更对清虚道长更信服了,对谢琰是破口大骂,讥笑不已。 谢琰看了这些愚人蠢物嘴角无奈不已,他心里好笑,他之前还打算自己接回了谢岚就拆穿清虚的假把式。只是现在看了这些人,只怕他拆穿了,他们也是不信的吧?毕竟他才是异端,清虚才是仙师! 翌日,安阳长公主躺在紫檀木浮雕牡丹纹的贵妃榻上,身旁于嬷嬷手上用碧琉璃盘子捧紫色鲜美的葡萄,这葡萄是从西域某小国上贡来的,她得宠这些物事也不过是寻常。 宝蓝色昵帘一掀起来,有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福了一礼说:“公主,清虚道长求见。”安阳公主心里好奇,这位怎么会突然找她,不过她前些日子还让仙师给她炼制两丸玉容长生丸,莫非是炼制好了? 安阳公主起身,整理好仪容,欣喜道:“快请去偏殿。” 清虚道长见安阳公主进了偏殿,起身行了一礼,说:“本道清虚参见公主。” 安阳长公主让人扶起清虚,急着说:“仙师,本宫那两丸玉容长生丸炼制好了吗?” 那清虚一抬头,看见安阳公主面容,故作了一副吃惊失态的模样,说:“公主,你这印堂发黑,可是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安阳公主大吃一惊,说:“那仙师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妥?”那清虚闭了眼睛,手指胡乱捏着,嘴上念念有词,惹得安阳公主愈发担心起来。 过了半刻,清虚睁眼对她说:“倒也没什么坏事,只是本道算出来殿下府里住了一位和您命格相冲之人,若是长久居住在一起,恐怕会惹来大难啊!” 那安阳长公主心里一紧,问他:“仙师可得帮帮本宫,可算出是哪一位和本宫命格相冲?” 那清虚缓缓道出:“刚刚本道掐指一算,是这府里的东北角的小女孩和殿下您命格相冲,若是让她搬出去就可以了。” 安阳公主一想,府里的小女孩,还住在东北角,只有那谢安和的孽种谢岚了。好啊!这个孽种的母亲让她出丑,这个孽种也来冲她,可见一堆子人都是贱人呢! 安阳公主招来于嬷嬷,说:“你立刻给本宫将那个谢岚给赶出去,随便什么道观寺庙都可以。” 于嬷嬷尴尬道:“可是要如何安置她呢?殿下,驸马爷的父母还在呢,之前公主还说要让她留在自个府里照顾她呢,这样不是...?” 安阳公主凤眼一瞪,怒吼道:“她不是有个母亲哥哥还在京城吗?那就让他们去养,真是烦人。” 清虚看了也知道自己的事办完了,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个青瓷药瓶,放在桌子上推到安阳公主跟前,说:“这是本道才炼制好的玉容长生丸,放在宝炉里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具有润颜滋润、养生长寿的作用,公主可以好好利用此物。” 安阳公主接过那药瓶,一脸兴奋,对清虚道:“道长真是道法出众,本宫一定得好好谢谢道长才是。”说完让人抬了一箱白银来,那清虚心里自然是垂涎不已,但是却不能露出来,依旧摆了一副高深莫测得模样。 清虚推辞道:“这等俗物,本道不能拿,殿下自己留着吧。”说完作了一副要走得样子。安阳公主可不会放弃这个谄媚仙师的机会,让人一路抬了去浮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