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两人在一起那天10月15日迟意对日期很敏感,所以不会忘记2012年的这个日子,自己开始在贴吧记录他的故事。
没在一起时迟意预想了很多也担心了很多但就这样水到渠成地确定了关系,好像感觉还挺不错。
但因为这段关系的确立,迟意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努力缩小的两人间的差距再次拉开。
不是谁对谁的爱更多带来的差距而是在这段感情的日常体现上江遂真的是太会谈恋爱了,自己与他在一起,被衬托得特别像小学鸡。
迟意一点也没学来宜佳禾的恋爱特质在相处中拘束、被动反观江遂,真是大相径庭。
迟意觉的自己这一次栽得更狠了。
在北央呆了小半个月两人也该回南境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时就变成了一对人。江遂怎么想都觉得这趟北央之行挺值的。
离开这天江遂来酒店接她自然地将她的行李箱接过,随后将自己的行李包放到她的拉杆箱上,单手推着腾出一只手来牵她。
这一牵就是一路。
上了飞机,江遂仍紧紧攥着不撒手迟意觉得大庭广众的不好意思,抓过薄毯盖在两人的手上,实在是怕他们太腻歪中伤路人。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南境落地。两人下到车库,江遂找到自己半月前停在这里的大,把迟意送回了家。
临分别前,江遂把车停到隐蔽处,熄了火,和她亲了会。
结束后,迟意问:“你现在回队里吗?”
江遂嗯了声:“怎么了?”
市区路堵,从市中心开回队里的时间不比北央到南境的航班时间少。迟意心疼他太累:“要不要上去睡会,吃点东西再走?”
“睡什么?”江遂眼底含笑,忒坏,“十一,你这是在诱惑我做坏事。”
迟意义正言辞地强调:“我很认真地在说事情。”她哼了声,开车门,“不和你聊了,我走了。”
江遂笑着,跟下去,牵着她一直把人送到楼底。
分别时,江遂没忍住又要亲她。迟意对他的举动有所预判,抬手捂住嘴。她用手背捂的,江遂扑了个空,只啄了她手心一下。
迟意支支吾吾:“被人看见了不好。”
江遂顺着她说:“这不正好让左邻右舍都看看,住17栋这个美女名花有主,男朋友贼帅,早些死了惦记的心。”
迟意被他的花言巧语折服,嘟囔:“也没人觊觎。”
“我看谁敢。”
迟意翘着嘴角,忍着笑,把他往车子的方向推:“我上去了。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忙吧,路上开车慢点。”
“我看你上去,再走。”
“哦。”
休了小半个月,电视台里攒了不少工作,迟意一头扎进去便忙忘了时间。经常是忙着忙着,等休息的空档,她看到微信栏上置顶的联系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个男朋友。
江遂为了改她这个习惯,特意挑了个休假的日子,大中午的来电视台接她吃饭。
迟意被他这隆重的仪式感整得莫名其妙,笑着问他:“今天什么日子啊?”
“想你了。”江遂捏着她的手指,问她,“你平时中午都吃什么?”
“我吃得挺随便的,就在员工食堂里简单对付一下。”迟意琢磨着江遂难得有假,打算去找个环境好一点的餐厅。
她正想着,听见江遂问:“员工食堂往哪走?”
迟意愣了下,诧异:“你想吃?”
江遂嗯了声,说:“入乡随俗。”
往餐厅走这一路,不停有同事和迟意打招呼。有不少迟意都没印象的,也熟络地喊她一声“意姐”,然后捂着嘴直瞥江遂偷笑,说着什么“好帅啊”之类的话。
迟意起初当个乐子看,甚至和江遂打趣:“你这回头率,宝刀未老啊。”
但很快,迟意察觉出不对劲,很严肃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还不算太笨。”江遂说,“既然你容易忘记我这个男朋友,那我只好想法子让别人多提醒提醒你。”
“”迟意评价江遂,“你真的很心机。”
“我这不是心机,是爱你。”
既然他愿意融入她的圈子,迟意也没藏着掖着,被人问起便大大方方地承认,没几天台里都知道迟意拍了个节目的功夫把人突击队最帅的队长搞定了。
正如江遂所说,迟意不论是工作时,还是休息时,总有人提醒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日子虽然甜蜜,但两人聚少离多。
迟意掐算着两人见面的日子,本以为要到江遂月底休假时才能见到。谁曾想,她带着团队去国防大学录节目的契机,两人就碰见了。
江遂在这有一个讲座,给今年的新生做动员。
迟意今天有些不舒服,最快速度结束了拍摄便准备走。被学校老师盛情邀请去讲座凑凑热闹时,她下意识拒绝,但转瞬听到老师提到做报告的人的名字,立马改口应了下来。
报告厅肃穆而庄严,底下学生坐姿端正,背脊挺直,而讲台上的人一身便服,掐出宽肩窄腰,英俊挺拔,简直不要太迷人。
对接的老师小声和她介绍:“台上的男人叫江遂,是个特种兵。”
迟意开玩笑:“咱学校的兵哥哥都这么帅吗?”
老师笑:“你运气好,今个见着了最帅的。”
迟意莞尔,心里补充,这最帅的还是她家的。
迟意一出现,江遂便看到了。起初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见她冲自己笑,才相信真的是她。
报告结束,江遂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过来:“你怎么来了?”
老师在旁边:“你们认识?”
江遂没遮掩:“我女朋友。”
有了这层关系,老师看迟意的目光多了些亲切:“既然这样,那你们聊,我去和主任说会话。”
“您慢走。”
送走老师,江遂把迟意领出了报告厅,去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要去哪?”迟意被他一声不吭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跟着走出去一段路,晃晃他的胳膊,让他停下。
江遂捏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到墙上,眼神炙热,带着钩子。
“解解我的相思之苦。”他压着嗓子,声音低沉,带着折磨人的质感。
迟意被生猛而莽撞的攻势弄得心跳,踮起脚去回应他这个饱含思念的吻。
“一会有事吗?”结束后,江遂问她。
迟意抬眼看他:“要做什么?”
“去我那待会。”
迟意没有直接回电视台,跟着江遂去了大学城的公寓。
很整洁干净的两居室。
进门后,鞋子还没换,江遂把人压在门板上又亲了会。
“阿遂,”迟意很认真地喊他,“我嘴要亲秃噜皮了。”
“忍了20多年,得抓紧补补。”江遂回答得有理有据。
迟意没等反驳什么,只觉腰上一紧,脚底腾空,被江遂放到了鞋柜上。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
饭是点的外卖,送过来时,迟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遂把碗筷摆好,过来喊她。
吃饭时江遂说自己一会得回队里。
迟意刚睡醒,还在游离,闻言,含着一口米饭愣了下,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多亲一会。
吃完饭,迟意对影视柜上摆着的那个相框感兴趣,问:“那是你大学时和室友的合照吗?”
江遂这才注意到,说:“嗯,毕业时拍的。我之前收起来了,估计是前段时间卫峥在这住了几天,打游戏时给拿出来了。”
迟意看了看,说:“我男朋友最帅。”
江遂翻了翻柜子,找出来本相册,递给她:“这里面还有。”
“好。”迟意翻着翻着,对那个军旅节目突然有了新灵感,她边翻相册边拿起手机给笑笑发语音,交代事情。
江遂收拾完餐桌出来时,看到迟意席地而坐,鬓角的碎发垂下来,落在她小巧平直的锁骨上,姿态随意却慵懒,但专注的样子特别吸引人。
江遂盯着她看了会,又转头看了看廊顶的灯,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太暗了,伤眼睛。公寓久不住,客厅旁边的那盏灯泡坏了也一直没修。
他从玄关的柜子里找到了对应型号的灯泡,又去阳台取了折叠梯。
笑笑那边回复得也快,收到要求后立马联系人去实施。迟意合上相册,准备放回到抽屉里。
江遂的生活习惯很好,不邋遢,抽屉里虽然没有另摆置物格,但东西收纳得十分整齐。
她把相册放到空出的位置,正要推上抽屉,却被旁边一张对折的信纸吸引了注意力。
信纸被一个信封压在下面,纸背朝上。信纸上的字是用钢笔写的,有些墨迹洇到了背面。
平平无奇的一张纸,如果不是迟意依稀在上面看到自己名字的话。
因为纸张摆放的缘故,“迟意”两个字是水平翻转的。
迟意怀疑自己看错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来。
当然拿起来前,他征求过江遂的意见:“阿遂,抽屉里的东西我能看看吗?”
“看吧。”江遂注意力没在这边,无所谓地说。
所以迟意很顺利地看完了这封信。
“致迟意。
连我自己都惊讶,生死一线时竟会记起一个女生。
她是我高中同学,交集不多。长得白,学习好,有韧性,是个很有闪光点的女生。
在我想多了解她时,因为不由己的因素耽搁了。
上一次想起她是什么时候?
前不久回家住了几天,看到书桌上那本小说,花了一宿时间看完。孔明月说有原型,是四中同级的男生,但我把认识的、有印象的对照了个遍,也没觉得有谁像。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点羡慕吧。
这是一次。
毕业那年孔明月和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对象分手,要死要活地让我陪她去看那部被大叔爽约的电影,说这是她以前班上同学写的小说改编的,问我还记得迟意吗。
这是一次。
好像还是大四,忘记几月,好像是一个春天。被班长骗去和敏南大学的联谊会。听说我是北央人后,说我们省的文科状元在他们系。我知道说的是她。看来是我的祝福起了作用,她确实高考顺利。
这又一次。
读大学时当地的室友请吃米粉,把那一碗黏糊糊的粉条夸出花。我记起曾经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这算一次吧。
自己竟想起她这么多次吗?
出发时队长让给家里写封信,遗书,是怕这次任务回不来留的。
我自诩过往二十余载,并非思虑无错,但对己对友对父母,自认全心全意。
倘若这次为国捐躯,便捐了吧。
男儿千里志,吾生未有涯。
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走马灯上见她一面。
才知道,唯一遗憾,便是向自己隐瞒了对她的心动。
如有机会算了,还是不要这机会,不耽误她了。
决定走这条路起,性命便已经交给国家。
2021年6月”
迟意在那坐了好久,想到了很多事情。
九年前的,重逢后的。
米粉店、四中、博物馆。
突击队、蔷江边、国防大。
这些年,他有时看向自己,有时没注意到自己,但自己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暗恋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不求回报。
直到江遂喊她,她才从回忆中抽离。
“十一,你去按一下这个灯的开关。在影视墙旁边,你站起来看到的那个就是。”江遂横跨坐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迟意背对江遂坐着,所以江遂没看出她的反常。她抬手摸了下眼角,起身去开灯。
开关按下去的瞬间,江遂头顶的灯泡亮起,同时他看到了迟意手里的那张纸。
“江遂。”迟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地喊他。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嗯了声,从折叠梯上下来,想找纸巾擦一擦手,半天没看到张纸巾,最后就着衣服上擦了一把,才过去拉她胳膊。
江遂不用看都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上面写的每一个字。
他深知一个道理,此一时彼一时。
写这封信的时候的情形,他至死都记得。那时候不知道会重逢,所以也没想过为了年少时的心动去做什么疯狂的事情。后来在突击队遇见,有意外有喜悦,更多的是感恩。
女生心思敏感,江遂在斟酌怎么解释更能让她接受。
哪只小姑娘先开了口:“是真的吗?”
迟意眉头压着,嘴角瘪着,哀怨看向他的眼神令人心疼。
江遂想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但没有,也不上思考太多,再莽撞也总比不开口强:“我以前”
他以前觉得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而且军嫂难当,着实不想坑了别人去。
但没等他多说,迟意含着两汪泪水径自扑过来。
她早就绷不住了,借着藏在他怀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知道九年对于迟意意味着什么,她认真工作,用力生活,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没期待过再见他,也没期待过其他什么人,更没期待过他也喜欢自己,还是高中时便喜欢了。
迟意哭得十分狼狈。
前所未有的狼狈。
这一状况让江遂始料未及,意外迟意这反应。他抬手,轻拍着她哭得直发抖的后背,心里拧巴得难受。
“不管你信不信,十一,既然我做了和你在一起的决定,除非生老病死,否则永远不会分开。就算百年之后,也要葬在一起。”
迟意吸了吸鼻子,闷声说:“好。不分离。”
江遂以为把人哄好了,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怀里的姑娘倒是停了泪水,但扬起头来,说:“阿遂,我想结婚了。”
江遂抚她头发的动作一滞,浑身僵住。
迟意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愿意娶我吗?”
“”
江遂在想,这姑娘怎么傻,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坑。
江遂扶着她的肩膀,后背弓起,尽量和她平视,想确定她此刻是否冷静,但对上迟意通红的双眼时,纵使江遂巧舌如簧,也说不出一句话:“一会再说。你先去洗洗脸。”
迟意任由江遂牵着往卫生间走。
到了盥洗台旁,江遂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干后小心翼翼给她擦脸。
她今天要去学校忙工作,化了淡妆。温热的毛巾擦过眼下,她才想起这件事情,连忙拨开他的手。
江遂动作顿了下,以为她是在生气。
迟意心里堵着情绪没有发泄出来,十分难受。她调整了半晌,轻声解释:“我包里有卸妆水,你帮我拿一下吧。”
“好。”
江遂把毛巾搁下吼出去。
迟意长舒口气,蹲在地上抱住了膝盖。
好丢脸啊。
她明明没有生气的。
她只是太开心了,为什么要哭啊。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向江遂解释这种开心,毕竟他刚刚拒绝了自己的求婚。
话说她再冲动也不能求婚啊,显得她多么恨嫁似的。
而且六月重逢,十月确定关系。这一年还没过完,就确定未来几十年的事情,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江遂在包里找到了卸妆水,小小的一瓶,还没巴掌大。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却没进去,看着迟意佝偻着背蹲在地上的样子,拿出手机给李恩宇发消息问他求婚时都准备了什么。
他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告白是个意外,因为过于心急,发生得十分潦草。
甚至恋爱后的第一束花都是迟意买的,这让江遂内心十分挫败。
所以求婚这件事情,他想好好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