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日祭讼
景习就在一旁盯着转着眼珠子的老婆婆看,也不说话。半响,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老婆婆丢下空了的担子,一眨眼就从空气中隐去。
景习慢步走近,低头看着担子。鬼物一般都擅长变幻,现在看来这小鬼也是这样。
四下现不声不响,景习拿起担子抖两下,变成了先前换下的旧襁褓,之前还在房里找过,没想到是被小鬼收回去了。她还真有点小瞧她了。
天气刚刚转秋,草木正低头发沉,叶色浓郁在时下浸深了山景。菜园也只是粗粗打理,菜圃和杂草间只用沟壑隔开,如今一同静默。
不过景习也没多体味这秋凉的意思,拿上襁褓就回去宅子。院门还是刚刚打开的模样,景习刚一踏入,腰间就被一双小手抱上。景习低头看这双纤弱细小的手臂,加上这个身高,怎么也就十岁,倒是和那五具尸骸中第二矮的相差不多。
来的鬼正把脸颊也贴上她腰际磨蹭,如果不是景习作为施法求祭者,免疫了很多影响,这时候也该被这鬼物自带的阴寒体温凉个透彻。
景习提起小鬼的后领,近些后打量。依旧是轻飘飘的重量,不过透不过她身体看到她背后,从光下的显像来说如常人真切,又带着鬼物特有的虚异。
小鬼用草绳扎着马尾,发丝垂下依旧能及股部,她一抬头就笑眯着眼望来,“阿习,你第一次抱我好让我开心呀。”
景习顿了下,眼下一人一鬼的姿势,从哪方面都不该算抱这个字。
“怎么知道的我名字?”
小鬼面上苦恼的揉了下耳朵。“刚刚你没回来,我在你书房里玩耍,在书柜盒子里找到了你的书信。”
“信封上写着致景习,好友秋阑。不过我没有打开看哦。”小鬼对此有些得意,伸手捧上景习的脖子想吊在她身上。
景习扯开了些,皱了皱眉,提着小鬼就往书房走。
“你不该乱翻我东西的。”
“可我是你的鬼呀。如果我的小黄叼走我鞋子,我就不会介意的。”景习顿了顿脚,这小鬼对自我认知还是挺明确的。
书房门还锁着,景习放下了她开锁,走进点起蜡烛。连同放书信的盒子都是原样,很难感觉到小鬼刚刚说的玩耍过的景象。
景习收回视线,看又好奇起来四周打量的小鬼。
“识字?”
“不认识。”小鬼摇头。景习坐上一旁椅子正眼打量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信封上写的什么?”
“我就是知道呀。”小鬼挠头。
“你刚刚说得我第一次抱你是什么时候?”
“从乱葬岗抱我回来的时候呀。”所以的确不是刚刚,不过这小鬼思维的跳脱,景习还是领教到了。
小姑娘翘着尾音,有着独属于小孩子的娇嫩,但是奇怪的是,现在这小鬼身上密布着折磨过的新旧伤痕。景习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长期不断受到的虐待痕迹。加上和山下村落如出一辙,但破旧许多的衣物款式,她生前应该是山下村里饱受压榨过的小女孩。
这样环境下的,是不该有这样的笑容的。就像是蜜罐里泡久了的甜份,加上刚刚好的那份顽皮。景习收回视线想了下,该是剩下的两个身份的影响,或者那个老婆婆也有可能。
景习没有再多猜,只是再次问道。“你变换形象的规律是什么?是自己控制的吗?”
“这倒不是。”小鬼翘了翘小指。“就是我好像长大了一点。”
“那刚刚的老婆婆呢?是你长大了几点?”
“什么老婆婆呀。我不知道。”
“小骗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小鬼对景习这个称呼特别不满意,气呼呼的拿过景习手上的旧襁褓就往房外走。
景习看了眼手,有些着恼抿了下唇,站起身几步把小鬼提了起来。“想溜去哪?”
小鬼心虚的转溜了几下眼珠子,面上逐渐委屈。
景习继续道,“等过几天,你长到了那个阶段,你想怎么解释?”现在又不委屈了。
“阿习。”小鬼软下语调又试图撒娇,可惜景习并没有吃到她的服软,只是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那庙里的香火味好讨鬼厌啊。”
静默了会儿,景习见她没再说话,才试图发出疑问。“就这?”
“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