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四牌楼,在北平的东城靠北一点。因为过去有牌楼而得名。后来牌楼不见了,但是地名却一直沿用了下来。大概包括东四南大街、东四北大街、东四西大街、朝阳门内大街这一大片地方。崇礼胡同就在东四南大街的拐弯处。
北平城素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大概齐的意思就是东城住的是富人,西城住的是贵人,南城住的是穷人,北城住的是艺人。
这句顺口溜说的还真得像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东城住的富人多倒是不争的事实。
崇礼胡同的得名,源于这个地方在清末的时候,出了一任大官,最后坐到了户部侍郎,粤海关总督的高位,他的名字叫做崇礼,所以这条胡同就被称之为崇礼胡同,他的家也被叫做崇礼宅。
崇礼胡同斜对面,就是东四六条,里面也多是富商显宦。在这里甭说是叫卖的小贩要压着声音吆喝,就连巡警到了这里,说话的声调也要降上三分。
崇礼胡同口恒通布庄,就是军统北平站的秘密站部。北平站站长苗万里之所以把潜伏地点选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住的达官贵人多,相对安静并且安全,最主要的还是这里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万一有了什么事情,方便撤退。
冯延年这几天自从代理了北平站的站长后,忙的不可开交,他不禁暗暗抱怨苗万里给自己留得这个烂摊子。他想着老子不来的时候,屁事没有,老子怎么一过来,就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样抱怨,也有他的难处,他原来一直在东北发展,一度曾担任到军统东北区主任的职务,那也真的算是一方诸侯,但是后来东北的局势越来越差,没有办法,他主动撤了出来。正好北平站站长苗万里要回去述职,冯延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代理站长。
冯延年虽然从东北撤了出来,但是他在东北还是很有实力的,无论是伪满洲国警察总部还是奉天、新京或者哈尔滨地警察厅,他安插的都有人。
冯延年在东北,最欣赏的下属就是于德彪,这个人低调稳重不得瑟,潜的深站得稳,不露一点声色却屡立战功。无论是新京医院爆破案,还是奉天满洲国驻军军火库爆炸案,都有他的影子,实在是他的一员得力干将。所以他来北平任职,第一时间就把于德彪小组调了过来。
谁知道就在前两天,于德彪来接头,说自己的小组暴露了,要撤退。自己虽然同意他们撤到保定,但是这个时候失去这个左膀右臂,自己还是很舍不得。
但是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魏大头殉国,于德彪被抓捕后逃脱。
冯延年是军统的老人,在血雨腥风中已经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对于德彪的脱逃根本就不相信。于是他接到消息后,就讲警戒哨放远了两个胡同。二楼阁楼上的瞭望哨,也由一个人加到了两个人,他要随时掌握动向,以便给他空出更多的转移准备时间。
当当两声,门外有人前门,从敲门的力度判断,应该是他的侍卫小武。
“进来。”冯延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单从声音,可能谁也听不出他的着急心情。
小武闪身而进,动作轻的像一只猫,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站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撤退。”小武躬身说道。
小武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五年前跟了冯延年,从河北到东北,再到北平,一直不离不弃。如果说能有一个人让冯延年放心的话,那人指定是小武。
“不着急,那些文件都处理好了吗?”冯延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向着小武说道。
冯延年深谙人的心里,越是身边的人,越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临危不乱,那么他们自然不会乱,只要下面的人听指挥,那就不会有大乱子。反之如果自己照乱了阵脚,那么下面的人绝对比自己跑的快!甚至可能拿你方投名状!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文件该烧的烧了,该带走已经整理好了。”小武说道。
“电台呢?”冯延年又问道。
“已经和报务员一起转移了。”小武说道。
冯延年起身抬手看了看表,不到十二点,叹了一声,说道:“原本还准备在这吃完中午饭再走呢,没想到你们效率这么高。走吧。”
冯延年到衣帽钩上拿起了挂在上面的礼帽,穿上风衣,回头环顾了一圈,大步出门。
恒通布庄名义上的经理老顾等人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冯延年撤了。大家见冯延年出来了,就有人上前,慌忙替他拉开了车门。
冯延年上车后,这些人也都慌不迭地上车关门,蓬蓬的关门声响成一串。
汽车缓缓驶出崇礼胡同,冯延年冲着前面开车的小武说道:“通知警卫组,警戒哨不要撤!我到要看看是谁领着日本人来抓我!”
“嗯。”小武答应了一声。
“到时候你去执行他!多打他两枪!我最恨叛徒,家贼难防啊。”冯延年身子靠在汽车后排椅子背上,感慨地说道。
“是!”小武回答道。声音颇为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