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盛粥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在桶里捞了半天。

终于打了慢慢的一碗稀粥。

提到一半，却又是被抖散在了桶里。

好不容易重新的打了一碗。

正准备递到老妪的手里。

然而接粥的，却是那两个半大的孩子。

杨广一抬头，向着老妪望去。

却发现老妪的左手五指却是齐根而断。

而且这根本不是个例。

在此前施粥的好些难民当中，都是如此。

不是手断了，就是脚瘸了。

杨广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夫人，你这是？”

老妪连忙把左手缩回袖子里。

勉强的笑了笑：“官人，这是福手福脚呢。”

杨广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一旁老妪的两个孙儿是齐声道：“杨广那个大坏蛋，要让祖母去修行宫，服徭役，祖母没有办法，才……”

两个小孙儿快言快语。

那老妪听了，却是面色一变。

连忙是捂住了两个孙儿的嘴巴。

“铛！”

两个孙儿挣扎之际，手里的碗跟着打翻在了地方，碎成了一片。

杨广的心，好像也是跟着碎了，缺了一块。

老妪连忙是将两个孙儿按在地。

慌乱的叩首着。

“官人！两个孙儿不懂事，说了胡话，绝对不是故意有辱圣人的。”

“官人，你行行好，就饶了他们吧！官人！求求你，行行好。你要罚，就罚老妪我一个人吧。”

杨广愣在原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如果是以往。

杨广不消二话。

不但会让这老妪和她的两个孙儿身首异处。

甚至连同他们的九族，都会一起诛灭。

但是到了现在。

杨广却之觉得脸色一阵的发烫。

童言无忌。

连两个孩子都说自己是大坏蛋。

那么，自己在大隋百姓的眼里，又会是何等的形象呢？

杨广沉默了。

随后轻轻的将老妪和她的两个孙儿扶了起来。

重新的拿了三个碗，在里面满满的盛了粥，把它们交到了颤颤巍巍的两个小孙儿的手。

做完这一切之后，杨广蹲了下来。

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脸颊。

眼眶已经通红。

声音沙哑且颤抖：“好孩子，你说的没错。”

“我就是个坏蛋！”

“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坏蛋。”

一旁的老妪颤颤巍巍，满是惊疑不定的望向了杨广。

倒是两个孩子天真浪漫。

反而是在杨广的脸，一左一右的盖了个章。

随后，飞快的躲在了老妪的身后。

“杨广才是大坏蛋，爷爷给我们粥吃，爷爷是好人，很大很大的好人！才不是什么坏蛋呢。”

一语之后。

杨广已经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像是决堤一样，从眼眶中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