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这一问把周婉问得是一头雾水,顷刻间,她脑海中竟冒出一个很不礼貌的想法:他是杠精吗?这两天问她的两个问题里都弥漫着一股“杠”的味道。
一时间还觉得他的笑带着丝丝凉意,像是一颗冰块往外冒的寒气。
终究还是她说错话在先,周婉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你能!”
听见自己说出这么傻x的话,周婉恨不得从哪儿拿来一块豆腐一头撞死,她战战兢兢地补充:“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说错了话,抱歉。”
或许是因为她在成绩单上被温云压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她在面对温云时总产生一种被压迫的感觉,生怕惹他不高兴。
温云很快敛了浮现不到一秒钟的笑意,又变成一张冰块脸,平淡道:“没事。”
周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想温云应该是不太喜欢她,处处找她的茬儿。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认为可能自己天生人缘儿就不好。
短暂的早自习就在两个人各自埋头做题中过去,缄默无言。
第一节课是数学。
六班的数学老师叫方翊,是应届毕业生,这学期刚入职,对自己的工作极其热爱。
此刻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一道函数大题,手里的教鞭与粉笔随着他的肢体动作左右摇摆,活像音乐会上的指挥。
那是这次摸底考全班只有一名同学做对的题,但方翊不似陈蔓那般严厉,为人随和,不会难为同学。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抑扬顿挫把握得很准,底下的同学听得也很认真。
唯独周婉感到有些无聊,两眼无神地看着黑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的一角,思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
因为她就是唯一做对那道题的人,倒不是她傲慢,她只是觉得利用一些不重要的时间放松一下大脑,有利于听对自己来说重要的内容。
她拿起笔在课本的一个空白处漫无目的地画了几笔,打算和徐惠分享一下自己的“杰作”——不用担心打扰她听课,因为所有理科老师的声音就没进过她的尊耳。
却看见身旁不是熟悉的身影,略感失望。
温云察觉到了周婉停留过的视线,瞥了一眼周婉用笔所指的涂鸦,投给周婉一个疑惑的眼神,“你在干什么?”
周婉眨了眨眼睛,在涂鸦旁边画了个箭头,写:“对数函数”
温云仔细一看,她画了‘三棵树’,一棵树张口含着一棵树,面对着另一棵树。
周婉瞧温云好像没看出来,不耐其烦地在草稿纸上重画了一遍,再用箭头解析‘树’与‘树’之间的位置、动作所表达的意思。
温云强忍笑意,轻轻抬起手臂,龙飞凤舞地在周婉的草稿纸上写下四个字。
好好听课。
这一幕恰好被刚写完板书,回过身的方翊看到,他的两道粗犷的浓眉拧到一起,他能接受同学们做不会题,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课上开小差,毕竟数学课在他心中是那么的神圣。
他强忍着怒气,沉声唤道:“温云周婉,上来解一下这两道题。”
一道是普通的三角函数大题,不是很难,却有很多陷阱,解题人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去。
另一道是考查直线与圆锥曲线和椭圆及其标准方程的题,这种题对于尖子生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只是解题步骤繁琐,需要立许多方程,画图也略微复杂。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黑板前,周婉象征性地拿着几张草稿纸,温云则大大方方地空着手上前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根黄色的铅笔,开始解题。
周婉解的过程并不算很快,她做题向来谨慎,有几次停在了一个步骤思考几番,再选择最简单的解法,套用公式,最终解开。
而另一边的温云先是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写了个‘解’,字如其人,苍劲峻逸,然后用黄色粉笔在图象上画了条干净清晰的辅助线,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写完了。
下面的徐惠看见二人并肩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嘴角轻轻一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周婉解题虽谨慎,但由于所需步骤不多,笔速也快,和温云一前一后同时走回座位。
回来瞥过徐惠时,看见她给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单纯以为徐惠是笑她开小差被点名。
数学老师知道温云和周婉的实力,哪怕周婉用的是他从未讲过的精简版解法,他也没有去表扬,而是继续给同学们讲解这种题的思路。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起来。
“哟,配合得不错嘛!”
一下课,徐惠立马精神起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调侃道。
“嗯?”周婉不知所云,温云则面无表情地起身准备离开,周婉不经意地瞥见他的神情中满是对这种无聊调侃的不屑。
未曾想临走前,他回过头理所当然似的留下一句:“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