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被苏娘子瞧着,一阵心虚,故作镇定地道:“劳烦苏大夫先出去罢。”
苏娘子当即出去了。
以免弄脏衣衫,宋若翡赤/身/裸/体地下了床榻后,才将衣衫穿妥。
而后,他打开了房门,令小厮换床褥子。
虞念卿乍见被抬出来的床褥子猩红一片,下意识地望向宋若翡。
宋若翡面无人色,扶着墙面,瞧来我见犹怜。
哼,狐媚子,爹爹就是这么上当的罢?
他正腹诽着,忽而闻得宋若翡道:“念卿,你为何要将我抱到你的卧房?”
“我没有抱你,更没有将你抱到我的卧房。”他郑重地澄清道,“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实际上,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宋若翡抱到这卧房,宋若翡的卧房虽然被占据了,但这偌大的虞府客房多得是。
宋若翡莞尔笑道:“念卿,多谢你。”
虞念卿别扭地道:“是我该多谢你。”
宋若翡得寸进尺地揉了揉虞念卿的发顶,见虞念卿并不反抗,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夸赞道:“娘亲的小念卿真乖。”
“我才不是你的小念卿。”虞念卿见宋若翡手上尽是包扎,无处下口,只能磨了磨牙齿以示威胁。
宋若翡却不接受虞念卿的威胁,反而挑衅道:“娘亲的小念卿要与娘亲一道睡么?”
虞念卿气呼呼地道:“才不要,你又不是我娘亲。”
幼时,他极为羡慕与他一般大的孩子,他见到他们之时,他们或被娘亲抱着,或被娘亲牵着手,听他们说娘亲还会哄着他们入睡。
而他没有娘亲。
但宋若翡并不是他的娘亲,且他已一十又四,早已过了嚷着要与娘亲一道睡的年纪了。
宋若翡清楚虞念卿的生母是因为虞念卿难产而死的,虞念卿从未得到过母爱,与自己一般。
不对,虞氏夫妇恩爱甚笃,虞念卿定是在期待中被孕育的,虞母大抵并不后悔用性命生下虞念卿。
而他未尝被母亲正眼看过,即使他有着几乎与阿兄一样的皮囊,显然他同虞念卿有着天壤之别。
他登时对虞念卿生出了羡慕。
虞念卿见宋若翡突然沉默不言,遂望住了宋若翡。
宋若翡微微垂着眼,猝然抬起眼来,他立即看到了宋若翡左侧眼尾的泪痣。
相书云:“泪痣者,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孤星入命。”
许宋若翡曾遭遇过甚么不幸之事,无处发泄,才会将气撒在他身上?
哼,他为何要为宋若翡开脱?纵使宋若翡已改过自新了,宋若翡曾加之于他的折磨绝不会消失。
“小念卿既不与娘亲一道睡,娘亲只得另寻一间卧房。”宋若翡扶着墙面,步履蹒跚。
虞念卿正踟蹰着是否要扶宋若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如兰已将宋若翡扶住了。
宋若翡往前走了两步,回过首去,柔声道:“念卿,你康复不久,记得好好休息。”
虞念卿恍若未闻,还背过了身去。
宋若翡无奈地一笑,在客房躺下后,低声问如兰:“我与念卿出门后,程大人可有再派人过来搜查?”
如兰颔了颔首:“不过被苏大夫糊弄过去了。”
宋若翡又问道:“善于易容之人找得如何了?”
“奴婢办事不利。”如兰“噗通”跪下,“请夫人降罪。”
“起来罢。”宋若翡疲倦地阖上了双目,自从虞念卿病倒后,他再未睡过一个囫囵觉,加之失血过多,他委实撑不住了。
如兰乖觉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那厢,酆如归与姜无岐出了虞府后,便去了县衙,听闻程桐查案去了,遂先拜访了穆净。
穆净曾向酆如归表白心迹,还曾求娶酆如归,是以,姜无岐一见到穆净,便有些呷醋。
酆如归端量着穆净,叹了口气:“穆公子,你怎地瘦成这般模样了?”
穆净毫不在意地道:“我彻底失明后,疏于练功,且四体不勤,处处由他人看顾,时日一长自是成了这般孱弱模样。”
言罢,他命人沏了黄山毛峰来,还命人送上了茶点。
他呷了一口黄山毛峰,客气地道:“我记得酆公子喜爱点心,难得过来,多用些罢。”
酆如归捏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
姜无岐见酆如归吃着穆净的芙蓉糕,醋意更甚,一把扣住了酆如归的手腕子。
酆如归见状,咽下口中的芙蓉糕后,冲着姜无岐面上吹了一口气。
芙蓉糕的香气铺面而来,姜无岐怔了怔,耳根悄悄地泛红了。
酆如归探过首去,舔/舐着姜无岐的耳根,声若蚊呐地问道:“想吻我么?”
未待姜无岐作答,他已仗着穆净目不可视,吻上了姜无岐的唇瓣。
唇舌交缠间,姜无岐从酆如归的口腔内里尝到了芙蓉糕的滋味,他并不嗜甜,但他却觉得这芙蓉糕世间罕见,该当是天上之物。
一吻罢,酆如归尽量安静地调整了自己的吐息,后又满腹疑窦地问道:“穆公子,何以这郓县街市上的行人如此稀少?”
穆净浑然不觉,蹙眉道:“不足十日,这郓县已发生了一十三桩命案,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子全数被割下阳/物,塞入了口中,百姓皆是惶惶不安,如何敢出门?”
酆如归猜测道:“是被辜负的女子报复薄幸郎么?”
穆净将自己所知详细地告诉了酆如归后,酆如归暗道:那宋若翡身上隐约有吊睛白额大虫的气息,恐怕与这些命案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