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厮面露喜色,朱培知冷眼瞧了,坐到椅子上,立刻有个小厮机灵着给端了杯茶放在他手边,又乖巧地站在了一边。
朱培知:“谄媚。”
小厮脸色煞白,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次是没戏了。
白黎:“?”
朱培知又问:“你们都读过什么书?”
一个小厮上前说:“回公子,读过三百千,识得些字。”
朱培知蹙眉,问:“只读了三百千,稚子一般,如何做书童?”
小厮苦着脸退下。
掌柜的忙说:“三百千是少了些,自然配不上您,石东,你过来。”
又有一个小厮上前,掌柜的笑着说:“这小厮叫石东,熟读论语,这些日子在读春秋,还会写文章。”
说罢拿了小厮的文章给他看,小厮满脸喜悦,自以为自己有戏,谁料朱培知怒道:“既能读书,又能写文,为何不再往上一步考取功名,为我大秦效力,反而窝在这里做一个小厮,无志之徒!”
小厮两眼含泪退下,白黎翻了个白眼,表示大长见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知府家公子的书童会忍无可忍辞职不干了的。
却听自己旁边的小六儿轻声说:“公子说的对!”
白黎错愕瞪了小六儿一眼,只见那小子满脸崇拜目不转睛盯着朱培知,就差冒出一串小星星了,白黎戳他:“你不是吧?”
小六儿迷迷瞪瞪转头:“我觉得很对啊,朱公子果然是文人傲骨,好有气势。”
白黎:“......”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小六儿眼前晃了晃,心说也不瞎啊!
朱培知转了一圈,击退所有小厮,最后一个都没挑到,掌柜的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白黎无奈,上去拍拍掌柜的肩膀,说:“掌柜的,我这边需要几个踏实能干的家仆,您这儿有推荐不?”
掌柜的如获大赦,连声说:“有有,我叫出来给您看看。”
掌柜的擦着汗赶紧走了,白黎对朱培知说:“朱公子,一个书童而已,机灵懂事就是了,何必那般苛求。”
朱培知:“于我等读书人而言,书童十分重要,朝夕相处,奉笔研墨,必须要品行正直,心性纯洁之人。”
白黎无言以对,小六儿在旁边疯狂点头。
掌柜的很快领了一排人过来,这种家仆没有太高要求,只要人品好,身体健康,家世清白就行,白黎听掌柜的推荐,买了六个长得顺眼的人回去。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着把他们送出了门。
白黎:“朱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朱培知似是有些失落:“我猜我是找不到书童了,罢了,你陪我去生辉阁走走吧。”
生辉阁是澄州数一数二的高端书画铺子,里面有最好的文房四宝,有最高质量的字画书卷,是很多文人墨客爱去的地方。
白黎心说也行,跟着去长长见识,便说:“走吧。”
一群人来到生辉阁,这铺子高大阔气,俨然一个小百货商场,里面挂满了各种名人字画。紧密排列的书架上全是精神的食粮。
一进门墨香扑鼻,白黎心旷神怡,目不暇接,朱培知来的次数多,早就习惯了,直接就要去买他惯用的笔墨,还要再买些书回去,小六儿巴巴的想要跟着去,白黎便让他去了,顺便要他买一套水彩颜料和纸笔,自己则闲庭信步,在这生辉阁四处欣赏起来。
那些厚厚的书籍白黎不想去看,他感兴趣的是墙上挂满的字画,这上面画什么的都有,多数画作笔法精致,颇有生趣。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笑着说:“这位小公子想买幅字画?”
白黎:“你这里的字画好生漂亮,你给我讲讲呗。”
伙计笑着说:“好,您现在看的这幅是广陵公子杜春风最擅长的仕女图,他笔下的姑娘个个柔美娇羞,欲拒还迎。”
白黎:“......”
伙计随着他往前走继续说:“这幅是周道人的猛虎啸日......”
“这是孟先生的大江东去......”
“......”
伙计喋喋不休,对这些字画如数家珍,白黎听得入迷,脚步一转,眼前突然出现一副墨梅,明明是墨色晕染,却极为生动活泼,白黎不懂画,也能感觉这画中透露出的一种淡雅高洁又有出尘的傲意。
“这幅墨梅,是谁的画作?”白黎轻声呢喃。
伙计一看,连忙说:“这是叶祈安叶大人的画作。”
白黎脑中轰的一声,惊到:“竟是他的画作?”他目光下移,那画卷下角只有一行小字“腊月初九于小池边随兴而作”,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一笔行云流水的字。
却并未署名。
伙计笑着说:“是啊,叶大人不爱留名,但看这一手字便知道是他的画作,错不了。”
白黎目不转睛盯着那幅画,似是痴了,仿佛能透过这片片梅花看到那个高贵的男人一身白衣,在小池边随意洗笔点墨,从容作画的模样。
“吾家洗砚池头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颜色好,
只留清气满乾坤。”
白黎情不自禁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