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那声熟悉的称呼,白天桦的视线停留在医生胸前挂的证件上。
脑外科专家何明川。
何明川。
这三个字,就像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闭上了眼睛,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栀子花开的清晨,阳光斜斜穿进玻璃窗,清新的空气中浸满了花香。
“少爷,你不和老爷他们一起坐飞机?”十岁的何明川逆光倚靠在门框上垂首看过来。
阳光给他周身包裹了一层暖暖的金色,耳廓变得很薄很亮,带着毛茸茸的边。
记忆中的阿川就是这样一个暖暖的少年,会用好看的眼睛盯着你看。
“谁想挤一架三百多人的飞机?正好放暑假,咱们还是提前一个月过去,边走边看,攻略我都做好了,你跟着我就行了。”同是十岁的白天桦蹲在行阿箱前整行李。
白氏财团的少爷白天桦智商超群,但是他的叛逆期来得格外早,四五岁的时候就不听大人的摆布,有自己的主见了。
十五年前的白氏财团在当地、乃至全国都是响当当的集团,由白天桦的父亲母亲白手起家创立起来。
能创立这样的财团,白天桦的父母男才女貌像上天的宠儿,他们把这样优秀的基因传给了白天桦,他从小就是一个神童,而且,还有颜值。
“白家小姐在国外结婚,你居然旅游过去参加婚礼,让你姐怎么说你好……”何明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天桦好看的侧颜微微有些担心。
“能说什么?我能去,她就很开心了。”白天桦“呯”地一声关上行李箱,走过去,拍了拍何明川的肩。
“阿川,只有你懂我。”白天桦迎着阳光,对着略矮他一头的何明川说道。
那时候正是年少,青葱岁月,连阳光都是甜的。
何明川是奶娘的儿子,他与白天桦只相差三个月,他的父亲是白家的内管家,忠心耿耿地跟着白天桦的父亲。
白天桦的父母业务繁忙,他吃着何明川母亲的奶与何明川相伴长大。
白天桦的父母感情很好,只生了两个孩子,白天桦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比他大十四岁的姐姐。姐姐在国外留学时,爱上了一个外国人,嫁去了国外。
做为娘家人,白家财大气粗地包了一架飞机,将白家的亲戚一起送到国外去喝喜酒,顺便请亲戚们度个假。
那是个相当富裕的欧洲小国,环境优美,消费水平很高,能免费旅游一次又能白吃白喝,白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欢欢喜喜地坐上了飞机,除了叛逆的白少爷。
白天桦的父母十分开明,他们对白天桦十分放心。认为男孩子就应该有思想,有闯劲,再说白天桦没少干这种事,于是就痛快地给了白天桦一大笔旅游开支。
白天桦带着他的发小何明川提前一个月出发,两个胆大的十岁男孩游了大半个世界,晃晃悠悠地赶往目的地。
没想到,他们尽兴地玩了一个月,赶到那个欧洲小国时,没等来那场豪华的世纪婚礼,却等来了一场超级空难。
那架载着白家所有亲属的大飞机因为恶劣天气,在离目的地不到一千公里的地方失事了,飞机从万米高空坠入深海,全机上下无人幸免,包括白天桦的父母至亲,何明川的父母。
白家小姐得此噩耗,从极喜转入极悲,当场精神错乱,到现在还住在欧洲那个养老院里没出来。
记忆断断续续,白天桦记得他去航空局处理后事那天,天阴得要沉到了地面。
年仅十岁的他在飞机失事那刻就成了白氏财团的继承人,他顶着巨大的悲痛扛起了重任,颤颤微微地签字领了亲人们的尸体。
回国办好了亲人们的后事,他散尽家财,能变卖都拿去卖了,去赔偿飞机上去世亲属的破碎家庭、赔偿因为父母过世深受影响的白氏财团股东们、客户们,直到白氏财团分崩离兮,他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孤儿。
而何明川一直跟着他,默默地安慰着他。
富也好、穷也好,都有阿川在。
失去监护人的白天桦和何明川进了一家当地的孤儿院。
“阿川,这十四年,你都去了哪里?”记忆停留在这里,白天桦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和阿川进了孤儿院后一年内,他和何明川就分别被领养走了。
何明川先离开,他离开得突然又匆忙,连个消息都没来得及给白天桦说。
中午他们还在一起挤在孤儿院的小食堂吃午饭,等白天桦从例行的午睡中起来,何明川就不见了。
他疯了似地在孤儿院寻找,问遍了孤儿院的上上下下,都没人看到何明川离开。
他绝望地抓着孤儿院大门的铁栏杆颓丧地蹲下。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阿川走了,将他的最后一缕阳光都带走了。
“我被国外一户家庭收养了,他们是一对夫夫。”何明川的眼眶也红了。
他的两位养父匆匆在孤儿院带走了他,却对他很好,在国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又悉心教导他,让他学了医。
只是他陪养父在潜水时不幸出了事故,两位养父不幸去世,而他则被海底巨大的压强挤伤了大脑,失去了记忆。
他继承了养父们的遗产,学成归国,在首都医院做了一名出色的脑外科专家。
失去记忆后,他努力康复寻找记忆,最终只能记起走出孤儿院之后的事情,在孤儿院的事却想不起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去过哪家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