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成年的各位皇子,郢王说好听点叫仁慈,说难听些是软弱,棣王狠厉,鄂王行使作风端正,甄王才入朝,还没有看出什么来,至于寿王,那是一个病秧子,不提也罢。 但是都没有什么大才,倒是这个被称作是祥瑞的上仙公主,这些年在宫外倒是做出来不少政绩,若是朝中官员,早就平步青云了。 被问到了,自然就要回答,棣王一贯爱表现,在郢王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率先开口了。 “二妹是我大唐公主,自有神兆,由她此去,再合适不过。”却是绝口不提李初之前所做过的政绩。 唐朝一代代传下来,其中不乏有能力的女子,也有阿武先列,公主被立为太女,也不是什么太过于震动的事情,棣王不想让这事给别的皇子占了便宜,却也不想让李初太过于出众。 “四弟说的极是。”郢王想法和棣王差不多,都不想让对方占便宜,更何况是在他们各自的人都卷入了这一场的案子里面的时候。 而且郢王生母柳婕妤一贯软弱,依附武惠妃而生,论关系,他怎么也要比棣王和李初亲近些。 “瑶儿,琬儿,你们看呢?”李隆基问着另外两个儿子。 鄂王李瑶一行礼:“二妹妹聪慧,胜我久矣,我说不上什么好坏来,一切但凭圣人做主。” 甄王李琬,生母刘华妃,刘华妃本不是什么贵族,出生低微,只是一个乐姬而已,可是她在圣人龙潜之时就跟着圣人了,还生下了长子李琮和六子李琬,长子更加是在死后被追封为太子,所以刘华妃一直在小儿子的耳边念叨,他会同他兄长一样,成为第二个太子。 可是李琬刚刚入朝,上面有几个兄长压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让圣人注意的地方,一直急与表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听到三位兄长都是同一个想法,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好让阿耶注意到他。 他理了一下思维,拱手道:“二妹虽然是皇女,却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身为公主,锦衣玉食就好了,何必受那个苦,因此我不赞成,二妹,你说呢?” 圣人子女多,在儿子们小的时候,是各自的生母教导着,长大了些,就是太傅教导着,因此甄王的诸多想法都是来自他那一个乐姬出生的母亲。 一个乐姬,即使如今坐上了妃子之位,可是骨子里,依旧自卑,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男人得来的,也一贯有女人只需要找一个好男人就够了,何必去和男人争个高下的想法,甄王在她的影响下,也是不太看的起女子的。 但是他这么想,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开国之处立下赫赫战功的平阳公主,改写大唐威名的则天皇帝,有女相之称的上官婉儿,撕毁册封太女诏书的安乐公主,还有那些不甘人下,毅然出仕的贵族女子。 他这话,算是捅到马蜂窝了。 不等李初说话,自有官员怼了起来。 “甄王殿下的意思臣有些听不懂了,上仙公主是皇女,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为民分忧,为君解难,这是一个为人臣,为人女,该做的事,甄王殿下不赞成,莫非是想亲自去不成?” 甄王这个暴脾气,当下就反驳道:“女人能做什么?男人的事,你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甄王殿下,您贵为皇室血脉,此话一出,置太穆皇后于何地,置平阳昭公主于何地?置我则天陛下于何地?我大唐能有今日安稳,殿下您能够有锦衣玉食,和您口中的女子可是有莫大的关系。” 此女话中嘲讽之意顷刻而出,她出生不错,如今在御史台中任职,御史台别的不行,论嘴炮可是第一,别的不说,光是引经据典就足以让人崩溃了。 甄王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说先祖的坏话吧,又自觉丢了面子,干脆袖子一甩,扭头过去。 自己儿子被下了面子,李隆基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心趣。 “赵大人养了一个好女儿啊,堪为我皇家媳妇,可惜朕如今竟然没有一个适婚的儿子,可惜啊,可惜。” 赵大人忙说不敢,但是这其中又是一番味道了。 寿王李瑁也不小了,怎么会没有适婚的皇子呢?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已经定好了寿王妃,但是之前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这寿王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此事交给初儿去办,朕记得中书舍人还有个空缺,初儿先担上吧。还有刑部和大理寺,既然公主已经说了是意外,那就不用查了,若无事,就退朝吧。” 来之前,李初就算好了结果,并不算意外,倒是让她意外的是,武惠妃居然真的为李瑁定下了杨家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除了容貌才情不错外,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 等散朝后,甄王故意走在那赵家姑娘前方,重重冷哼一声:“你等着。” 赵仪双手持着笏板,一揖:“殿下需要臣备下美酒乐姬相迎吗?” 甄王气的拂袖而去。 等甄王离去后,赵仪悠悠然理罢裙摆也自离去。 李初走在前头,一路走着,郢王李瑛同她搭着话:“再过几日,就是惠妃娘娘的生辰了,二妹若这时离去,怕是来不及赶上了。” “二哥倒是将惠妃的生辰记得清楚,却不知可还记得柳婕妤的生辰?”刚刚受完气的甄王恰巧走到这边,一开口就是嘲讽道。 李瑛一噎,却无法和这个没脑子的弟弟争论起来,这个弟弟,一直有种天下我老子第一我第二的想法,和他争论,自讨没趣。 却在此时,李初停住了脚步,看着洋洋自得的甄王:“我昨儿个听说,五嫂似乎又回娘家了,五嫂还怀着身孕呢,出入如此频繁了似乎不太好,五哥,有时间管别的事情,还不如多放放心在自己身上。” “谁……谁说的……”甄王第一反应就是反驳,等反驳完发现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而且那妇人弄的沸沸扬扬,巴不得他亲自去请罪去道歉呢,他才不会去。 “那是她不懂得大度,她爱回就回,永远不回来了都可以。”大声喊叫出这句话了之后甄王有种全身畅快的感觉。 “是吗?”忽然,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甄王差点没跳起来:“当……当然不是了……” 若说这世界上甄王还有所畏惧的人,除了他那个权掌天下的阿耶外,就剩下这个小舅子了。 从小到大,陈氏阿澈之名就一直压着他。 他们年龄相仿,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谦谦君子,读书好,功课好,长的好,有出息,另外一个,除了一个能干的父亲和一张脸还能够看以外,什么都没有剩下的了。 到了成年的时候,圣人又为他指了陈氏嫡女,陈澈的双胞胎姐姐陈清为正妃,他前去迎娶的前几天,被这个小舅子威胁了,警告了,还抓了他红颜知己,无所不用其极告诉他,不准辜负他姐姐。 他告状,没人信,就连他自己亲娘都不信,还说陈家那孩子,最是稳妥不过,定是你污蔑人家。 再后来,他就一直被陈氏两姐弟欺压着,说不出的辛酸泪啊。 导致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腿软。 “我陈家的女儿,就算是在陈家住一生都无妨,不过甄王殿下。”陈澈弯腰一揖,唇边一抹嘲讽的弧度勾起:“我陈氏女儿腹中,却真真切切是你李氏骨肉呢。” “什……什么?你是说阿清,阿清她有孕了?我有嫡子了?哈哈,我有嫡子了……”震惊,喜悦种种情绪同时涌了上来,都来不及打声招呼直奔宫门外出。 微暖日光下,那少年深不见底的眉眼弯了弯,虽然是跟小短暂的一个弧度,却是真实存在过。 “陈大人。”李初按照官场的礼节对陈澈行礼。 “武氏之女,居然也敢入朝堂。”言罢似不想再多看一眼,甩袖就走。 如此尴尬的情景,就连一直在旁边充当空气的郢王都有些不怎么好意思了,忙对着李初说到:“陈家这郎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定是被五弟给气到了才口不择言,二妹勿怪。” “多谢二哥了,我没事。”李初丝毫不觉得尴尬,悠悠然收回手,拢在袖中,对郢王道:“我这正要回去,二哥若无事的话,不如一起?” 这种示好郢王怎么可能错过,连忙应下。 一路上找着各种话题,倒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反倒是令郢王惊讶无比,这个妹妹对于朝堂之上的透彻,对于一些事情的见解可谓是少有人及,若他日,等他能够有机会荣登大宝的时候这个妹妹倒是可以成为他的臂膀智囊。 但是却没有半分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会让这个妹妹去坐。 毕竟不管圣人如何宠着武氏女,但是朝臣却绝对不会允许下一任的帝皇身上流着的,是武家的血脉。 等到了武惠妃的殿门前,里面却是热热闹闹的,众妃子能来的都来了。 里面一片笑语声,倒是令人不好打扰了。 这时守门的宫人见到李初他们过来了,连忙行礼,也惊到了里面的人,那笑声渐渐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