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舍不得了?”
“这玉佩...你保管好了,我...以后会赎回来的。”
人贩子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收了摊子走了。
凌锦韶牵着那小姑娘的手,感觉到她颤抖得厉害,便温声道:“你别怕,我知道那不是你爹。你家在何处,你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用脏脏的小手抹着眼泪:“我...我不知道...”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防备地瞧着她,良久轻声道:“我...我叫玉玉。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玉。”
凌锦韶心下了然,看来是个书香门第的闺秀。前几日是庙会,说不定就是那时候被人拐走了。
“京城就这么大,我这几日带你挨家挨户走走,说不定就能寻到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小哥哥。”
凌锦韶忽然被人叫小哥哥,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纠正她。小姑娘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捏了捏她的脸蛋:“饿了?”
玉玉点点头。
凌锦韶便在一旁的馄饨摊买了一碗馄饨,原是想一起吃的。但那小姑娘胃口极大,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口气吃了三碗,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凌锦韶觉得,燕语楼那位鸨母若是将玉玉买回去,只怕也会悔青了肠子。
接下来的几日,凌锦韶一边挣钱一边带着玉玉到南城挨家挨户找。专门挑着那高门大户去,却都被扫地出门了。
她如今捉襟见肘,一时间没了法子,便动起了街头卖艺的心思。
凌锦韶会些功夫,可是耍来耍去,看得人都很少。倒是一旁聚拢了一圈的人,她拉着玉玉挤进去,就看到一个精壮的男子躺在长凳上,胸口摆着块巨大的石板。
原来这是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一锤子砸下去,铜板也哗啦啦撒下来。
凌锦韶灵机一动,到处找了些棉花和其他碎屑熬成了几块假石头,拉着玉玉一同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
她的脑瓜子也算灵光,知道自己表演没有噱头,于是好说歹说哄着玉玉来表演。玉玉不从,她只好哄骗说,两人轮流胸口碎大石。
一个瘦弱娇羞的小姑娘表演胸口碎大石,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凌锦韶表演得十分卖力,又会吆喝。很快铜板也叮叮当当撒进了她放在一旁的铜锣里。
可好景不长,被抢了生意的那壮汉不忿,带了人来砸场子。一脚将那假石头踢得稀烂,当场拆穿了他们的把戏。
凌锦韶见势不妙,拉着玉玉就跑。两人被愤怒的人群追着跑了两条街,最终在一个破庙里躲了起来。
两人饿着肚子挤在破庙里,外面还下着雨。玉玉缩在凌锦韶的怀里,终于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凌锦韶拍着她的后背宽慰她:“好了好了,没人会追来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的家人,把你送回去。”
玉玉抽抽搭搭道:“其实...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
“我娘总是给我买我不喜欢的衣裳,一天要换三回。还逼着我学女红,学刺绣。可那些都是——”她止住了,“总之我不喜欢,所以我就趁着庙会跑出来了。”
“那你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凌锦韶松了口气:“那等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去。”
玉玉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哥哥,你跟我回家吧。”
“不用啦,我有去处。”
“可是你一直不回家,也没有家人——”
“我有家人。”她打断了玉玉的话,语气有些重,吓得玉玉可怜巴巴地瞧着她。凌锦韶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我其实和你一样,也是离家出走的。”
“你也是因为娘亲么?”
凌锦韶看着屋檐下的雨轻快的跳动着,淡淡道:“我没有娘亲,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玉玉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对不起......”
她咧开嘴:“其实也没什么。这就好像你如果一出生就身无分文,就会觉得穷是正常的。反而是曾经家财万贯过,却忽然身无分文了,那才难受。”
玉玉没有说话。当天夜里,凌锦韶将她送到了她家的后门。两人牵着手站在门口,凌锦韶只记得是个挺气派的府邸。
玉玉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小哥哥,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跟爹爹说,让他们留你在我府上。”
凌锦韶见他不肯松手,便笑着哄骗道:“好啊,你可快去快回,我等着你呢。”
玉玉这才松了手,飞快地跑去拍门。一个家丁探出头来,一眼瞧见了玉玉,赶忙唤来了老爷夫人。
玉玉扑进娘亲的怀里,娘亲哭得抽抽搭搭的:“煜煜。娘以后再也不逼你穿女孩儿的衣服了。”
爹爹却颤着声道:“这臭小子,真是被惯坏了!”
玉玉知道他爹是纸老虎,只管在娘亲怀里撒娇:“娘,是一个小哥哥救了我。他就在门外——”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由着玉玉牵着手走到了门外。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红红的灯笼。一家三口张望着,却什么人也没见着。
玉玉冲了出去,大叫起来:“小哥哥,你在哪儿?你出来啊!”
可是寂寥的街道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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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看着眼前这一双熟悉的眼眸,衣袖下的手摩挲着一枚玉佩。
竟然是她!
那个和他一起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胸口碎大石的小哥哥,竟然是十七公主!
凌锦韶的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杀人灭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