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阴谋阳谋 楚渊淳给小舅母请的全福夫人正是徐霁晗外祖家那边的人,他也是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的人选。 这次的全福夫人是徐霁晗的大舅母,论理现在楚渊淳也可以跟着一起叫舅母了,只是他和媳妇还没完婚,所以也只敢在心里叫一叫,免得旁的人以为他不够尊重。 徐霁晗的大舅母姓武,出生也不算太高,但是书香门第显得清贵,加上又嫁了个做大儒的夫君,那就是清贵之上更加清贵了。楚渊淳想到小舅母如今的境况,倒是不便请什么高位的夫人。 一来怕那些夫人忌讳小舅母的身世,再者也怕折了舅舅和舅母的福气。楚渊淳想好了人选,这次倒是不自己出头了,他先去找了小舅舅把请全福夫人的事说一说。 “那边如今并不把舅母放在心上,也不会好好料理亲事,倒不如我们府上请了全福夫人,到时候有咱们这边的人在,小舅母梳妆的时候才会更美呢!” 楚渊淳隐去了大表哥说的那番担忧,只管捡好的说来,舅舅这边他是一点不担心的,这事他也只有同意的份儿。 “确实如此,免得旁人轻看了你舅母去。”阮丹泽听了这话,点点头沉吟了片刻。 “淳儿果然是有心了,武夫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只是这事儿你我皆不便出面,不如我和大嫂说说。” “正是如此。”楚渊淳见舅舅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也附和道。 楚渊淳的准岳母奚氏就是奚家的女儿,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请到人还是容易的。不过楚渊淳这一招不过是抛砖引玉,阮丹泽同大嫂商量了此事,不想柳氏也重视起来,递了折子进了一趟宫中,带了太后的口谕出来。 “你们家也太费心了,只管让我去说便是,这大热天的巴巴进了宫,老夫人还没好呢,若是再病了一个,家中的亲事谁来料理?” 阮家并没有直接找奚氏牵线,反而舍近求远去求太后娘娘,奚氏知道此事之后不免要和好姐妹阮氏唠叨几句。 “你也晓得,我这弟媳家中没人了,这几年外面又传成这样。若你去说那边自然是应的,只是我娘家也没个方便出面的长辈,虽说有大嫂在,可也是孀居,所以才劳动了太后她老人家。”阮氏答道。 “家里并没有要用太后口谕压人的意思,只是你那哥哥嫂嫂都是清贵之人,须得庄重些。” “也是,难得你家里想得到,说是长嫂如母也不为过了,这是在给你那兄弟媳妇造势呢!正好堵一堵那些长舌妇人的嘴!” 奚氏听罢,也不再说什么,这些年来江家那姑娘虽然行事低调,避居家中守孝,可这外边的人就是不愿放过这一届孤女,奚氏就算不喜交际,无意间也听到了许多。奚氏自己有个宝贝闺女,难免由人及己,要是有人敢这么编排她女儿,她非得挨个撕了那些人的嘴不可。 “我那嫂嫂最是宽厚知礼的,你若不放心改日我回娘家亲自和嫂嫂说说,他们都还年轻,这些事本就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该上心的。”奚氏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阮氏都还没说话,自己就把事情揽了,言尽于此,阮氏也只有一谢再谢。 请全福夫人这事圆满的解决了,再往后府里就一门心思忙着筹备婚礼了,江府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因为婚期提前了,天气还很热,侯府里屯的冰不够用,还是楚渊淳跑了好几家人,每家借了点冰,这才把冰窖填满。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来到了小舅舅婚礼这天,程夫子算得吉时挺早,所以楚渊淳、阮念北等迎亲的队伍天才亮就出门了。 “吉时就是吉时,咱们这么去接了舅母,回转时候也不热,这么热的天,小舅母穿着嫁衣还捂在花轿里,还不得闷坏了?”楚渊淳跟在舅舅后面,他话本来就多,一路上当然要磨磨牙。 “若不是吉时,夫子也不会让舅舅这时候出门了,可见老天爷的指示错不了!”家中喜事,阮念北也很高兴,他原想着这么大热的天迎亲一路晒着大太阳,非得考焦了不可,不想这程夫子算的时辰这样早,而且这几日也不似前段时间那么炎热。 “我瞧着舅舅倒是比我们还臣得住气啊!”楚渊淳见前面骑马的舅舅正襟危坐,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小舅舅一身红衣,这气度倒是有些将门的风骨。 “今日是叔父的大日子,自然要庄重些,沿路的人都看着,咱们也莫要说笑了。”阮念北说罢也严肃起来。 “你既然知道,今日是舅舅的好日子,自然是要欢喜些,你这样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去找人打架呢!”楚渊淳白了表哥一眼,自己换上得体的微笑,看来也只有他来展示亲和力了。 今日成亲的是素有才名的丹青公子,围观的人不在少数,何况阮丹泽的又是个仙风道骨的模样,穿了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街边的小楼上有不少女娘都痴痴盯着他看。 楚渊淳十分自恋的冲着上面的女娘招手,舅舅大概是被围观的有些紧张,所以才这么严肃吧?楚渊淳上辈子到了最后简直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哪怕只是跟在舅舅身后沾光,他也是欢喜的。 “你再这样,仔细我告诉晗儿……”阮念北见不得表弟这浪荡模样,好歹是个读书人,也太有辱斯文了。 听到这句话,楚渊淳立马就把手放下了,一板一眼起来。 “你可别乱说哦!——昔年苏东坡有言‘为报倾城随太守’咱们这还没倾城呢!……今日太忙了,没来得及问你,先前交代的东西你可有带?”楚渊淳连忙岔开话题。 “带了,带了,但愿不要用得上。”阮念北说着,倒是不着痕迹的开始以目光四下搜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楚渊淳和阮念北十分有默契的放慢脚步,不似之前那样紧跟在舅舅马后了。 “我看见了,那窗户上摆了盆花——是白花!”还是楚渊淳眼睛尖,不多时就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东西。 “确实是白花……我先时还觉得你疑神疑鬼,想不到真的有这种荒唐事!”阮念北咬了咬牙,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你和舅舅走,我去问问情况如何,随机应变,莫要莽撞,他们若真的敢对小舅母下手,上花轿的多半是另一个江家姑娘,你也莫要当场揭穿,先回到咱们地盘上再动手!”楚渊淳把行动要点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我有那么沉不住气吗!”阮念北答道。 “对了,虽说这次恐怕有代嫁之事,今日人又多又乱,你好歹有武艺,注意护着舅舅,江家胆子这么肥必是后面有人撺掇,我总觉着这事不简单,千万小心。”楚渊淳摸了摸靴子,确认自己藏的短剑还在。 “你也当心。”阮念北说罢侧了侧身子,将楚渊淳往围观的人群中一推,楚渊淳钻进人堆里就没了影。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往前去,太阳刚刚升起时就到了江家,照着当下的风俗,娘家要拦门,催妆诗,对对子,这得事都不用迎亲之人出马,阮丹泽才思敏捷,又岂会被这些东西难住? 迎亲的过程十分顺利,新人上轿,轿夫抬着新妇往侯府去,阮丹泽这时才松了口气,面上也不似去时那么紧张。 可阮念北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展拳师和他们约定过,如果小舅母平安上花轿,展拳师会混入迎亲队伍和他们碰头。 现在展拳师不见踪影,约定的窗口摆了盆白花,那么这轿子上的人十有八九不是小舅母了,阮念北摸了摸怀里的飞镖,虽然他一口应承可以用飞镖将新妇的盖头打下,可今日那么多人,万一他一个失手伤了人,那可如何是好?先时自信满满的阮念北不由有些心虚,犹豫了片刻阮念北决定把这事告诉叔父。 于是围观的人只见有个小子向窜天猴似的,窜到队伍最前方,拦住了新郎官的马,不知这小子在新郎官耳畔说了什么,那红衣郎君递给小子一个小瓶子。 “近日暑热,叔父担心婶婶中了暑气,特意让我送瓶子薄荷脑来。”阮念北将手里精致的小瓷瓶交给陪侍在轿子边的丫头,那丫头恭敬接了,把瓶子递了进去。 谁都想不通,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就是因为要给新妇一瓶薄荷脑? “叔父,东西已经送进去了。”阮念北办完了事,回来复命。 “念北,扶我下马,我头有些晕……”刚刚还精神抖擞的阮丹泽忽然就‘虚弱’了。 阮念北连忙把叔父扶下马,这样的举动惊动了随侍的仆从,江家那面的人也来问出了何事。 “今日穿的多了些,大概是中了暑气,时辰还来得及,家中祖母身子不好,恐老人家见我面色不虞平添烦扰,如今吉时尚早,且容我缓一缓。”阮丹泽说话的声音很轻,倒是真像那么回事。 “叔父……”听到叔父提及祖母,阮念北这才意识到他和表弟险些惹下大事,若是当场揭穿,叔父大婚遇到这种事,她老人家一时接受不了,保不齐会气出好歹。 “我还要歇一会儿,你速速回府,把大管家找来。”应付过一干想问的人,阮丹泽将侄子拉到一边,吩咐下去。 阮念北得了信,又窜了出去,施展轻功,提步往侯府飞奔而去。 “我让念北去取丸药,平日里中了些暑气,吃上几粒就好了……” 阮丹泽如此解释,众人不信也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