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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七)

这下如何是好,我要是再跑估计不等那女鬼来找我,我自己就下去寻她了。此时一干人都没了声音,总不见得等到周四吧。    钱卞清了清嗓子,对莫三千道:“莫师傅,这小子已经跟那女鬼面对面了,估计明天就得没命……您看……能不能受累走个阴?”    我朝朋友投了个询问的眼神,他低声告诉我,走阴顾名思义就是到阴间走一遭。这类术是黄道仙专有的,但一般的黄道仙只能探阴,这个也能从字面看出意思,就是看阴间。你可以这样理解,探阴就是在阴间的入口窥视,走阴则是自己的魂下到阴间里去,一个是看,一个是走,两者差异可是天差地别。走阴是具有很大危险性的,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魂走下去之后会遇到什么。    莫师傅的师门就是以走阴著名于行内。    她捏着下巴思考了会,按照朋友所说的,走阴具有很大的危险性,我一度认为她会拒绝,由我去死。所幸她没有那么做,而是点了头,算是允了。    见她答应下来,钱卞喊我们先出大楼,那两柱香可能快烧完了,我们加快了步伐下了楼,刚出楼道,最后一点香灰落了下来,被风一吹消散在夜幕中。    “妈的,差一点。”钱卞骂骂咧咧。    “那现在呢?”我问。    他说得回去搬张桌子来,走阴用。于是我、朋友还有莫师傅就在楼道前坐着等他和刀疤把桌子搬来。    不得不说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十分钟就把一张木桌和几张木椅搬到了我们面前。这桌子很特殊,现在一般人家已经不常见了,是从前家家户户都有的八仙桌。这似乎并不是刀疤房中移来的,我将心中疑惑一问,钱卞解释说走阴用的桌子必须的四方八仙桌,这是他们刚刚从后面那半个村子里借来的。    我哦了声,朋友和钱卞则重新在走道前两边挖坑埋绳点香。黑暗中,我们重新走进那栋阴气森森的大楼。    “把手电筒关掉。”朋友提醒我。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我还是很快按下了开关。周遭倏然陷入一片混沌,月光从一些还未封住的洞口洒进来,将我们的影子映在身后身侧的墙面上,伴着走动的姿势移动,明明暗暗,如魑魅魍魉般诡异。    见我四下乱看,朋友又道:“跟唱歌一样,半夜走路看影子也是大忌。”可能比起明知却未到来的危险,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更甚,在我赶紧收回目光之后,仍还是不自觉用余光瞟着。    莫三千全程没有发声,可能是为了一会走阴做准备。等我们到了八楼,她自顾自坐下,我们三人也正好一人一边,搬着凳子坐好,静静等待她发话。    她安静地坐了会儿,然后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三只脚的炉子,这叫阴鼎。接着掏出一个包装很结实的小袋子,朋友递给她一张硬纸,我凑上去看了看,是一张敷。莫三千朝朋友点点头,然后把小袋子打开,里面是类似于现在很多人会用的那种三角形香料的东西。    其实这也是一种香,叫过阴香。他们的说法就是探阴或者走阴的时候必须要点过阴香,这样活人的魂魄到了阴间可以隐匿气息,躲避危险。而那张敷其实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咔嚓。”一小戳火光在黑暗中颤颤巍巍亮了起来,我们所处之处分明一丝风也没有,但那火却像是在小心翼翼躲避着什么,不断闪动。我借着光看在座的人,朋友倒是还好,本就长得帅,钱卞和刀疤就惨了,被照得面目狰狞,让我不自觉想起那晚那张鬼脸。    “把手给我。”莫三千朝我冷冷说,我犹犹豫豫地将手递过去,她轻轻抓住又道,“我要用你的气才能寻到那个女鬼。”    “哦。”话音刚落,坐在我旁边的钱卞也突然拉住我的手,我猛地一抽,皱着鼻头道:“你干啥?”    “……”    莫三千说:“把手给他,在座的人都得把手拉住,一方面是能够让气相通,避免我走阴时被冲撞,另方面是不慎出事能第一时间发现。还有,中途在我没说完成之前,你们都不要说话,手也不能放开。”    “这走阴的规矩还真多呀……”我暗暗感叹。    她不屑瞥了我眼,淡淡道:“规矩不多,你这种人也能随便走了。”    “……”我被她一句话顶得哑口无言,偷眼往朋友那看,发现他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开始吧。”莫三千低声嘀嘀咕咕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深吸了口气,我能感觉到她这下吸得有多深,连手上都不自觉用上了力道。等吐出来的时候,她的头猛然垂下,并不是低下头,而是整个人像死过去那样,头柔弱无力地耷拉在胸前,看起来十分怪异。    其余三人都屏息着,原本静谧非常的大楼又一次陷入死寂,除了那团在阴鼎里继续燃烧的火偶尔扭动,黑暗中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我仿佛可以听见手腕上手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干净利落,一下一下都像是锤在我心上。    “额——!”大约过了十分钟,她猛地抬起头,又狠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等得焦急非常,此时见她醒过来,都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可她一吸之下竟然直直往后倒下去,可这凳子可是没有靠背的啊!我惊得心口一跳,刀疤眼疾手快挣脱开手将莫三千一把拉住。    几乎就在刀疤站起来的同时,朋友大喊一声:“刀疤!”    钱卞也突然急躁起来:“糟了糟了!”    “什么糟了?”我疑惑。    “哈——啊——!!”还不等他们答我,倒在刀疤怀里的莫三千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双眼瞪得老大几乎要夺眶而出,吸气声像是一架破损的抽风机,呼哧呼哧极响极可怕,竟是窒息的模样!    刀疤大吼:“这怎么回事?!”    钱卞道:“她刚刚那是回魂,正是我们四人气围在一起才能确保安全,但是你突然放手了,她的魂就没法子全部回来!”    “怎么办啊?人工呼吸有用吗?”我大声喊起来,说完就将莫三千平放在地上,捏住她的头将其抬起,一口一口往她嘴里送气。    “没用。”朋友的声音突然从我头顶上传来,“把你脖子上的铜钱摘下来。”    我听了立马拉开领子把红绳拽出来,用力一扯,红绳应声而断。我将铜钱交给朋友,他深深看了我眼,然后叫我和刀疤让开,自己蹲到莫三千身边。    我见他将一枚铜钱放在莫三千嘴里,另外两枚在她两只手中各放一枚。接着他利索地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让钱卞把莫师傅的鞋子脱掉,一双彩虹色的袜子被钱卞拉掉后,朋友用布包中的细针在她两个大脚趾上戳了两个血洞,再把血抹在她的人中上。    半分钟后,莫三千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渐渐回过神。    我和钱卞刀疤那时候都已经急傻了,见她恢复后三个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大气,那模样简直就是我们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似的。要不是我朋友还能保持镇定,估计莫师傅一世英名要毁在我们手上了,我也可能明天要下去给她赔罪。    “先出去再说。”朋友把背包丢给我,连声催我们起身,自己扶着莫师傅就开始往楼下走,来了这样一出,香估计快要烧到底了。    钱卞幡然醒悟,立即过去与朋友一起扶上莫师傅,三步并两步跑了起来。    我跟刀疤紧紧跟在后头,我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正巧是凌晨三点——一日里阴气最重之时。    想到这儿毫无征兆地一阵风从走道那段吹进来,穿过墙面的洞坑,发出诡异的叫声。我脊骨一凉,加快了步子,如水凉月就在前头,不过五步路,朋友他们和刀疤都快我几步,此时已经到了外头。我稍稍松了口气,终究是有惊无险,可就在我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后腿脚踝猛地一紧!    我本能低头看去,一张脸正嵌在水泥地里,与那日我在十楼朝下看的情境一模一样,那双淌着血的血红眼睛森森然盯着我,而我的脚踝,正被一只惨白的手正死死抓着。    “卧槽!那鬼攥着我的脚脖子!”我大吼起来,前面的人齐齐一凛,但那时候香已经烧完了,若是进来就是自投罗网。情急之下我探手往自己脖子上摸,一摸,顿时傻了!刚刚我把铜钱拿下来了!朋友当即朝我喊道:“背包!刀在背包里!”    我大骂一声手忙脚乱把包从背上甩到身前,果然!那把包着粗布的屠夫刀正躺在里头,我一把拿出来,不料动作太大勾到了包带子,咣铛一声,刀落地弹了几弹,那刺耳的声音在整个一楼旋了又旋。    声音刺耳我却觉得脚脖子一轻,再看,那张脸也不见了,我立马捡起刀连滚带爬跑出了楼。钱卞立即前跨一步扶住我,低声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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