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殿。 “你听见慧才人早上在立政殿外大家一起等着那会儿,念的那个算酸词了没有,听完我都觉得自己牙都要倒掉了,就她一个会作诗啊!” 严寒波耸肩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还有陛下居然半个月没进后宫了,上次第一次居然还选的姜婉清这个贱丫头去侍寝!” 胡悦容已经来严寒波的仙居殿吐槽半天了,一张艳丽的面孔虽然含嗔带怒,却有着几分别样的透着张扬自信的美丽。 严寒波听她说的口干舌燥,赶忙又给她递上一杯茶水润润喉咙。 “就算是这么多天陛下没有进后宫,新进宫的这二十余人中的梁昭容、婉婕妤都不急,如何轮得到你这个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华美人着急呢?” 胡悦容虽少时在京城长大,但这几年来直随父亲外放,周围的同龄女性中除了好友严寒波之外,就少有极得上她的。所以她是骄傲的、自信的。 “其实若是当时陛下真第一个选的是她梁寄秋我也就认了,毕竟她长得也算漂亮,家世又好,还是陛下的的亲表妹,可偏偏是这个哪儿哪儿都不如我的姜婉清!尤其是她一路上在我身边处处伏低做小,一口一个‘胡小姐您说的是’,居然前些天在皇后娘娘那里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一想起来我就来气。我之前为什么在从华州上京的路上没有弄死她!”说着胡悦容的眼睛里又射出狠毒的光,咬牙切齿道。 严寒波赶紧又递上一杯茶给她消消火气。她掂了掂壶中又所剩无几的茶水,想着要不要再叫宫人进来满上,可是这都喝了三壶了,真的还要再倒吗? “你别在那里瞎说,当时罚她跪的江充媛这次可是被禁足了半个月!” “就是说啊,也不知道她那里学来的狐媚手段,让陛下居然为了她这个小小采女去处罚了九嫔之一的江充媛。” “人家现在是正七品御女了。”严寒波出声提醒。 胡悦容的白眼一翻,道:“管她是御女还是采女,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低位妃嫔在这后宫之中居然一点都不知收敛为何物!迟早会栽个大跟头的!我不出手也定会有人办她的。” 听到这儿,严寒波如月华般沉静的面容终于绷不住,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为什么听到胡悦容这般性子张扬的人说别人不知收敛的样子,就是那般惹人发笑呢? “她栽不栽我是不管,但是你可别傻到去帮别人挖坑就是了。” “我有这么蠢吗!” ************************ 后宫中的风云动态究竟如何偏居一隅的苏盼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此时她已经半个月都没有踏出常宁殿的大门一步了。 因为分位低微又没有侍寝,也就省去每日长途跋涉去请安的麻烦。苏盼琴每日不过是吃完来喜等人从膳房领来的吃食,再在殿前的空地上转转消消食,然后便窝在自己的寝殿里不再动弹了。 这次,用过晚膳,苏盼琴又像往日一样窝在了窗前的小榻上随手拿了本游记开始翻看。 看着她这副懒惰的样子,惹得青柳心中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连青杨都忍不住劝道:“小主,不如一会儿奴婢陪您到咱这常宁殿北面的太液池走走可好?” “就是啊,小主现在的太液池夕阳西下、微风轻拂、碧波荡漾,景致最是不错。不如奴婢们陪您去转转?”青柳怕苏盼琴不答应也连忙插话,眼睛闪亮亮地说道:“小主,您想想您都多久没有出过门了!” “哦?”苏盼琴抬起头来,随手把刚刚看的游记放在了榻上。 这些日子,她从常宁殿后殿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藏书阁。 虽然书阁的面积不大,但里面的藏书却并不少,除了经史子集之外,还有许多四方游记、奇闻杂谈亦或是神鬼传说。所以她看的很是入迷,因此除了姜婉清来找过自己一次外,她没有一丝丝出门访友的兴致。 苏盼琴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因为渐渐入夏的缘故,天果然还很亮。想着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出去走动一下也是不错。 也没有重新梳妆绾发,苏盼琴就穿着条普普通通的青碧色齐胸襦裙就带着青杨、青柳出门了。 常宁殿本就靠近太液池,三人没走两步就到了。 来到湖边一看,果然是清风浩然,莺啼树动,日落郊天暮,风吹柳叶偏。 此时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湖面,苏盼琴的心情宁静了许多。但想着前日看到游记中对洞庭湖的描写,不由又有些遗憾。如今入了这宫门,只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再去游览这名山大川了。 “你们可知道这太液池有多大?”苏盼琴极目远眺,手指轻扬,指着那有些看不清的对岸问道。 “回小主的话,刚入宫时,尚仪局的女史给奴婢们讲过。说这宫里的太液池是从当年汉朝建章宫的‘泰液池’演变而来的,总共占地一百五十亩,池北岸一只长两丈、高五尺的石鲸,而池西岸有三只六尺长的石鳖三只,具是活灵活现。相传这太液池从高处看去是一个马蹄的形状,湖心处有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小丘,若是绵绵细雨,这太液池就会眼波缭绕如同仙境。” 一百五十亩?想到这里,苏盼琴问道:“那你们可曾绕行过一周?” 青柳、青杨皆是摇了摇头,眼中都透露出不可置信。难道小主想要绕行,按照她们三人的步速,天黑之前是绝对不可能走完的啊! 看到两人惶恐的眼神,苏盼琴狡黠的一笑,这一亩地差不多是四百多平方米啊!要是她们今天晚上真在这儿傻傻的走上一周怕是明天就要成为宫中的笑柄了吧! 主仆三人一路游览的正是起劲儿,过桥穿廊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去,却不知你在看风景而看风景的人却在楼上看你。 “陛下,可用奴才下去……” “不用,朕还有折子没看完。” 宫中众人都说乾封帝顾钧严于律己,进后宫的频率并不是很高,却不知道其实他经常是要来这太液池边的自雨亭中坐上一坐的。 安问行垂手站在一旁看着顾钧的背影,心中也是不明。不过既然陛下说不用,那就不用了吧!这个小主她瞧着也是眼生的很。 ************************ 华州府,西秀县,程府。 苏潜同方世明二人身穿便装来到程府门前时,只见宾客盈门、锣鼓喧天,看着程家漫天都是红色,就知道定是在办喜事,二人心中同时一紧。 刚要进门就看管家迎了上来,“表少爷,您怎么今日回来了!” 苏潜不由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 管家稍微有点犹豫,就见程老爷亲自走了过来,赶忙侧身退到了一边。 “舅父。”苏潜稍一行礼。方世明在旁边也对其稍一点头。 “阿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快去喜堂里坐会儿,一会儿张家就来迎亲了!其他的事情我一会儿再同你说。” 苏潜强压着怒气,咬着牙的低声喝道:“这是何人出嫁,许给了哪家的小子?” 程立有些害怕苏潜身上的戾气,觉得从战场回来的外甥身上的戾气太重了些。还有旁边这位小郎,这脸上怎么比苏潜还要黑上几分呢?瞪着的眼睛实在太吓人了。 程立颤颤巍巍开口答道:“婉婉啊,今天是婉婉大喜的日子,定的是前街张司户家的大公子,张文远。” 二人一听今日出嫁的程婉婉,不是苏盼琴,不由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怒容也收敛起来。 听着门口的鞭炮声起,新郎张文远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程家接亲,表哥程子儒背着身穿大红嫁衣的程婉婉内门走来。苏潜、方世明两人自觉的虽宾客让到一旁,向新娘新郎看去。 这顶缀珍珠鎏金凤冠不是当年母亲留给阿琴出嫁时用的吗?为什么会现在戴在她程婉婉的头上。 这些还没来得及让苏潜细想,就看那一箱箱嫁妆从他的眼前抬过。 这一看,他的眼睛险些不够用了。 这翠玉白菜不是当年母亲在厅里常摆的吗?这个金镶玉如意是当年祖母送给阿琴的啊?还有这珊瑚摆件、琉璃盏、白玉屏风不都是他们苏家的东西,为什么会成为她程婉婉的嫁妆? 这样想着,苏潜飞速转头向送亲的女眷那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