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我怎么会想起他?”林月野摇摇头,捧起一汪水泼在脸上。
洗完头后,林月野站在窗边感受着阳光的洗涤,她喜欢花,三月的玉兰,四月的山茶,季节流转,家中总有小小的一角斑斓。
她在吹头发时抹了不少桃子味精油,手指拨动半干的发丝,香味揉杂进暖洋洋的光影,林月野心中油然一股恣意的快乐。
“咚咚咚——”左侧传来一阵敲门的钝响,林月野被吓了一大跳,她从小就害怕敲门声,没由来的。
好在青天白日的,林月野只当是物业来收物管费,“哗”的开门,林月野瞳孔放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江映斜斜靠在一边的门框上,高大的身型几乎把出路遮住了大半。
两人中间隔着一束光。
“好巧。”江映在对上林月野的目光后眉梢轻动,语气里却连一丝惊讶的成分都难以觅得,像是已经从街道办查好了户口,俨然一副心中了然的轻妄模样。
“你…怎么找来的。”如果不是江映怀里还揣着个果篮儿,林月野真怀疑他是来讨债的。
“我来找我姐。”江映笑的云淡风轻。
他眉眼都深,看谁都像是欲说还休,削颊长眉,一副薄情样儿。芋圆倒不懂这些,很是亲热的扑上去,又拱又舔。
还真是个舔狗。
“你来了?小野,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吗?”江晚快步走出来,手上忙活着戴耳环,“这是我弟弟,亲的。”江晚随口敷衍着介绍了一下。
林月野懒洋洋的走向沙发,脑子里回忆起昨晚的情景。
啥也不记得。
“唔……是吧。”她用手指掠过发丝,身上一件松垮垮的灰色薄T恤,在阳光下慵懒得像一只矜贵的小羊羔。
“走吧,座儿我都订好了。”江映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目光轻轻划过林月野的眼睛,“你收拾好了吗?”江映歪了歪头,棱角分明的侧脸有着独特的氛围感,态度好到连身为亲姐的江晚都不敢相信——这还是我家那个浑不吝的臭小子吗?
“我换身衣服。”林月野抿了抿下唇,跑进卧室。
再出来时,林月野仍素着一张脸,只涂了点奶茶色的唇釉,身上一件绿色碎花长裙,耳边夹着透明发卡,格外清新,皮肤细腻光洁,像盛在白瓷盘里的糯米团子,散发着与世无争的光润,而等待的过程总共不超过五分钟,这极大的改观了江映对“女人出门像打持久战”的刻板印象。
三人优哉游哉的下楼,离开空调房后,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繁密的枝柯映出点点光斑,影影绰绰的好看。
林月野挽着江晚的胳膊走在前面。
“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你别看他长得一副花心大萝卜的样儿,其实底子里可纯情了!”江晚用手肘碰了碰林月野,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不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江映。
“真的假的?我看不像啊,”林月野捂着嘴笑了两声,微微耸肩,“他长得就像个情场浪子。”
江映看着她俩在当事人的面前就敢明目张胆的说坏话,心中很是无奈。
火锅店离弄堂不过半条街距离,没走几分钟也就到了,江映个子高,身材又好,饶是什么地摊货色都能被他穿出高定的气质,很招小姑娘喜欢,一路上,不少大学城里的女孩儿朝他侧目,可江映总臭着张脸,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三人在到店后被热情招呼着落座,江映选了张靠墙的桌子,三个人各坐在一边。
江晚在老板娘的推荐下点了番茄和红汤的鸳鸯锅,随着菜品一样样的端上来,三人在热气蒸腾中吃得一团和气。
有一个细节林月野记得很深,在服务员拿来碗筷后,江映自顾自的从茶水间提来一壶热水,也不说话,便开始烫起碗和筷子,烫好后再一一放到江晚和自己面前。
不过看江晚稀松平常的表情,大概这活儿江映没少干。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杯盘碗盏的碰撞声与人们的高谈大论汇聚在一起,织成一张喧闹的大网,隔壁桌的几个男孩儿想来搭讪,却又被江映的一个眼神给生生吓了回去。
“江映你干嘛呢,眼睛有问题啊?”江晚半开玩笑的白了江映一眼。
“哪有,我是在想,这附近哪儿租房子的地方,我找人问半天了……”江映夹起一块肥牛塞进嘴里嚼吧。
“嘶——你要租房子?是家里还不够你蹦哒吗江少爷?”江晚放下筷子拿纸,她不能吃辣,但又忍不住涮红锅。
林月野听到这话愣起了神儿,筷子悬在嘴边,像是思考着什么。
“我被扫地出门了,咱爸说我要是两年之内还讨不上媳妇儿,他就让你体验体验当独生女的快乐。”江映这话说得跟玩儿似的,林月野听后忍不住想笑。
“爸真这么说?那我晚上做梦都得笑醒。”江晚纤眉舒展,给林月野盛了一大碗红虾,“这个不好剥,先冷一下。”江晚记得她最爱吃虾。
“哎,我来我来。”江映装作很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抬手将碗放到自己面前,江映当年的出生,说好听点,是儿女双全凑齐个好字,可事实上,却只是江晚生日时金口玉言,说了自己想要一个妹妹……
啧啧,说起来这条命还有一半儿是江晚给的,江峄盼星星盼月亮想要凑齐一双小公主,可没想到老天爷却送来了他这么个臭小子,秉持着“穷养儿子富养女”的态度,江映在家里被摔打出了一副好脾气,当然,这只是“家人限定”,在人前,他还是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社会我映哥”。
林月野抬眼瞄了一眼剥虾的江映,心里觉得这人好像也还不错。
“还是有弟弟好啊,打小就会疼人。”江晚有些戏谑的感慨,手里拿着解辣的冰镇椰奶,廉价的吸管插在里面,满是人间烟火气息。
“瞧把你能耐的,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剥的。“江映挑着眉笑笑,右手手腕儿上的纹身格外显眼,林月野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这几天,住哪儿?”
“陈恩抚家。”
“他那小宿舍住得下你们两个大男人?”
“睡沙发,其他都好,就是小了点儿,腿放不下。”江映撇了撇嘴,一副可怜兮兮的狗样儿。
“要不,你来跟姐住?我看芋圆的狗窝好像还有空地儿,”江晚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林月野,“你说呢阿映?”
“别贫。”江映头也不抬的开口,像是没当回事儿。
林月野定了定神儿,心里思忖着,缓缓道:“要不你,租我的房子吧。”
这话把江映吓得手一抖,剥完一半的大虾“啪”的落到桌上,他抬眼看着林月野,像是大吃一惊,亦或可深度解读为……
大喜过望。
“害,这有什么,租谁不是租啊?”林月野垂下眼睑,嘴里嚼着块鱼子虾滑,反正都欠着老江家的钱,这样一来二去,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我考虑考虑。”江映脸上无风也无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愣是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他起身将一碗满满当当的虾肉摆在林、江面前,自己起身到洗手间洗手。
洗手间在江映身后的方向,他背过身走着,林月野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旁人看得到。
“你们快看!原来那桌的帅哥笑起来也那么好看呐!”
林月野耳边传来年轻女孩儿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