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红豆将苏洛洛抱回寮房后,紧皱着眉头替她把脉,温柔的俊脸可见满脸愁绪,说道: “你好生歇着,我去给你煎药。” 说罢,又吩咐了婢女照料着,便匆匆走了。 一抹白衣健步如飞,快步离去。 待他走后不久,又走入一位不速之客。 吕不韦负手身后,一身黑衣冷肃高贵,气度雍容,他迈步进门,脚步不疾不徐, 他身后跟着一排婢女,手上皆是捧着食案,上面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吕不韦走到床沿,曼斯条理整理着衣袍坐下来,伸出一只手,便有婢女双手捧着粥送到他手上。 “来,吃些东西。” 吕不韦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声音是难得地温柔。 苏洛洛从未看他一眼,双手紧紧握着那条染血的手绢,眼神散涣呆呆地,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赵善!!”吕不韦不悦凝眸。 听到声音,将苏洛洛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淡淡看了一眼吕不韦,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粥,累得唯有叹息: “没胃口。” 吕不韦不理会她说的话,将粥举到她面前,冷冷的面容容不得反驳,道: “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我说了我不想吃。”苏洛洛转头不看他。 吕不韦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强迫苏洛洛看着自己,双眸冷得毫无温度,仍是忍着脾气问道: “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他似乎很生气,手上的力气很大,大得让苏洛洛吃痛地皱起了眉头,挣扎着拉开吕不韦的手,推搡间打翻了一碗粥。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瓷碗碎成几块。 苏洛洛狠狠瞪着吕不韦,而吕不韦倒是好心地松开了她,伸手勾了勾,婢女便又弓着身送上一碗粥。 吕不韦将粥举到苏洛洛面前,帘着眼睛看她,薄唇邪魅勾起: “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苏洛洛扬手拍掉,白了他一眼,她现在当真没心情与他周旋。 吕不韦甩了甩沾在手上的粥,伸着的手勾了勾,便有婢女送上一碗。 他举到她面前,冷漠的眼神帘眼看她,道: “随你砸。” 苏洛洛不可理喻地盯着他,可他眼神里没有半点玩笑之色,她转眸看去时,才见到一排婢女个个手上都捧着一碗粥,一路排到门外。 苏洛洛挣脱了他的手,低喃骂道: “神经病。” 吕不韦也不恼,脾气好得出奇,始终含着一抹淡淡毫无温暖的笑。 “最后问一次,自己吃还是我喂?” 苏洛洛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挪着屁股退了一些,不料手腕被吕不韦紧紧抓住,他似乎轻轻叹息着,冷冷转眸对着婢女吩咐道: “下去。” 婢女依言退下,便也顺手关上了门。 吕不韦没有再强迫于她,而是沉默不语仰头喝了一口。 苏洛洛内心有些不安,正欲起身逃走,不料手被他抓住,轻轻往他怀里一带。她便摔倒在吕不韦怀里,修长的手抓牢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吕不韦双眸如漆黑的繁星,微微一笑,似乎很得逞,舌头灵活撬开她的唇,口中温热的粥尽数被苏洛洛吃去。 苏洛洛双手扑腾着,不断得捶打着他的背。 半响。 吕不韦满足地松开了她,轻轻拭去她唇边的痕迹,淡然道: “是有些烫了。” 苏洛洛满脸怒气拍开他的手,又羞又恼,她简直想杀死眼前这个男人,忍着满腔怒火,咬着牙吼道: “给我出去。” 吕不韦如充耳不闻,帘着眼睛淡淡的,勺了一勺子放到嘴边吹着。 “怎么?你还想着公子来哄你吗?” “还是你认为公子会为了一个贱婢处罚奉明月?” 苏洛洛紧咬着唇,瞪着他一动不动,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 吕不韦将粥送到她唇边,剑眉皱起,甚有不悦:“张嘴。” 苏洛洛冷哼。 “你打不过我。”吕不韦又道。 “还是想我嘴对嘴喂你?” 苏洛洛眉毛一挑,张嘴就着吃了一口,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吕不韦说得很对,她打不过他,所以注定只能任人鱼肉。 吕不韦紧抿的唇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好看的眼睛看着她笑了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嘲笑的意味。 “公子听说奉明月闹着自杀,便先行去看她了。”淡淡的声音道。 吕不韦似乎并不在意,低首专心吹着一勺粥。 “就算你绝食三日三夜,公子也不会为了一个贱婢去惩罚奉明月。” 苏洛洛警惕看着吕不韦,可他的注意力仅仅在一碗粥上面,待吹得凉了,送到她的嘴边,苏洛洛若有所思吃了一口。 “善儿,若不能成为强者,那你便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吕不韦似是累了,将一整碗塞到苏洛洛手里,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勾唇邪魅一笑: “我吕不韦的女人,可不能受了欺负便要死不活的。” 言罢,俯身轻吻。 吕不韦潇洒站起身来,双手掸去衣袍上的灰尘、污迹,负手身后迈开一步,头也不回走了。 “我得走了,再晚些公子就发现咱们偷.情了。” 苏洛洛攥着袖子擦嘴巴,狠狠盯着他的身影,恨得牙痒痒,最后只得骂了一句: “王八蛋。” 吕不韦说得不错,在他走后不久,赢异人便来了,地上的残骸还未收拾干净,嬴异人问起,婢女便说道: “是吕公子来过了。” 赢异人若有所思点点头,便将婢女都遣下去了。 苏洛洛已吃完了一碗粥,正得体地擦着嘴巴,赢异人又惊又喜,眉宇间的倦容随之而消散,他快步上前抱住了苏洛洛,动情叫道: “善儿。” 苏洛洛也抱着他,体贴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笑道: “都是善儿不好,让公子担心了。” 赢异人抱得更紧,仍是无法填补心中的失落,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晨早时善儿冷漠的表情,那样的她,仿佛离他很远很远,赢异人吸着苏洛洛身上的香味,心中的不安平静了许多,声音是累极了。 “善儿。” “我在。” “善儿。” “我在。” “对不起,善儿。” “······” 赢异人道:“我没有处罚明月,善儿会恨我吗?” “明月是为救我,才丢了孩儿。她性格是刁蛮了些,翠鸢的死她亦是无心之举······” 苏洛洛的眼眸冷了几分,红唇却是微微一弯,安抚地顺着赢异人的背轻轻抚摸着,轻道: “我知道孩子的事对姐姐打击很大,我不会怪姐姐的。” 赢异人闻言松开了她,可苏洛洛微笑的眼睛忍不住流下了晶莹的眼泪,她侧过头擦着泪水,哽咽道: “公子对不起,我···” 话到这里,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委屈你了。”赢异人重重叹息,怪他只顾着对明月心怀亏欠,没有注意到善儿的情绪。 “是善儿不争气,不就是一个婢女嘛。”苏洛洛一边哭着一边责怪自己。 “我知道翠鸢对你而言就如亲妹妹一般,此事无论如何我也会让明月来向你请罪,可好?”赢异人轻声安慰着。 苏洛洛哭着哭着便扑到赢异人怀里了,哭声里有着无尽的绝望,努力压抑着,瘦弱的肩膀让人我见犹怜。 她不答,也算是默许了。 “回府之后,我给你挑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可好?” 苏洛洛摇摇头,哭得开始哽咽起来。 “那你可有看中的丫鬟?” 苏洛洛又摇头,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心地抱着赢异人,说道: “善儿想要公子永远陪着善儿。”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不要哭了。”赢异人心疼地俯身拥着她,温言道: “再哭的话,我也会跟着不高兴了。” 苏洛洛紧闭着嘴,哭得一抽一抽打嗝,大大的眼睛挂着泪珠,可怜极了。 赢异人看得心都化了:“哭罢哭罢。” 于是,苏洛洛哭声久久不能停歇。 门外安红豆一袭白衣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停在了门口,颀长潇洒地身躯显得有些寂寥,那身洁白的衣裳染上了灰色的污秽,明明是一位英俊的少年郎,此时却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游子,不知该走向何处。 他停在了门外许久许久,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脚步迈不开一步。 待到一碗冒着热烟的药渐渐冷却,安红豆才恍然醒来,淡然转身,渐渐走远了。 夕阳渐渐落下了。 拉长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