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宁馨捧着钞票看了看:“那我给爸爸!”
她摇摇晃晃跑到杨树生身边:“爸爸,买东西,一起吃!”
“你瞧瞧,瞧瞧,咱们小六多贴心呐!”王月芽夹了一块酸萝卜皮放在嘴里嚼了嚼,语重心长的说:“咱们大人怎么着也要比小娃子心胸开阔些不是?都说家和万事兴,要是一个家里不齐心,整天想着怎么占便宜,这个家还能兴旺吗?”
熊芬被王月芽一顿说,脸臊得通红,筷子搁在碗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老二媳妇,我可不是针对你。”王月芽看了看桌子旁边的人,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年头,日子不好过,咱们不多积攒些粮食和钞票,到时候万一又来个大ji慌,怎么能熬得过去?我这心里都有一杆秤,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心里头明白着呢,你也莫要觉得我老糊涂了,啥事都整不好。”
“娘,您快莫要说了,都是我没管好她。”杨水生赶紧向王月芽表态:“以后熊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就行。”王月芽满意的笑了笑:“咱们家虽说有两个吃国家饭的,可有六个娃要娶媳妇招女婿,这钱可要紧巴着用才行,要不是到时候你们儿子打光棍,看你们不还得埋怨我和你爹哩。”
“娘,我们都知道您的意思了。”杨树生憨憨的笑着,端起茶碗来:“今儿大年三十,做儿子的没啥好说的,以茶代酒,祝爹娘身体健旺,事事如意。”
杨树生起身,弟弟弟媳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娃儿们也像模像样的端着碗向杨国平和王月芽敬茶,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刚才的不愉快顷刻间已经被抹去。
吃过饭以后围着炭火盆子守岁,王月芽拿出藏了好久的桔子出来,用竹签子串了放到炭火上烤,火星子哔哔啵啵作响,伴着一种桔子独有的清新香味弥漫在整间堂屋,不时的还能听到轻微的炸裂声,和外头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应合。
到了十二点,杨树生拿出一小封鞭炮交给狗蛋:“这吉祥炮仗就给你来放了。”
狗蛋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大伯,真的让我放吗?”
放吉祥炮仗是这一块地方的旧俗,每年除夕到十二点,大家都会聚在地坪里,由家中的长子点燃一封鞭炮,要是鞭炮响亮清脆,那就意味着来年做什么都成,事事如意。
杨树生让狗蛋来放吉祥炮仗,那就是说,以后狗蛋是要挑家中大梁的,杨水生和熊芬站在那里相互看了一眼,熊芬默默的将脑袋低了下去。
杨树生点了点头,把点燃的香塞到了狗蛋手里:“我说了让你放你就拿去放得了。”
“好好好!”狗蛋眉开眼笑的拿了炮仗走到地坪中央,杨宁馨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个不留神被炸到。
狗蛋身手敏捷,点燃了鞭炮就飞快的跑到了一边,“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般响起,与不远处的鞭炮声混合在一起。没有多长时间,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就被一层淡淡的青烟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硝烟的味道。
“今年鞭炮可是响亮,来年咱家日子会更好过的。”王月芽满意的点了点头,扶住杨国平的一只胳膊,两个人慢慢的朝前边走了过去。杨宁馨被廖小梅抱在怀里,看着杨国平和王月芽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敬佩。
这就是中国淳朴的农民,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他们都能在苦的日子里体会到甜。
“你咋说话的哩?小六多拿五毛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杨水生刚回到自己屋子,就语气很不满意的冲着熊芬低低埋怨了一声:“就会丢人现眼!”
熊芬的脸火辣辣的,有些发烫,她低着头嘟囔一声:“我也没多想,就看她比狗蛋牛蛋多拿了五毛钱。”
“你也不想想,大哥为了让咱们过好这春节拿了多少钱出来?”杨水生横了熊芬一眼:“你还好意思到这里拿五毛钱说道!”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熊芬认错倒是挺爽快,她弯腰把床上的被子给铺上,又嘀咕了一句:“老三家三小子,咱们才两个,到时候娶媳妇,他家还是占强。”
杨水生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脱了衣裳钻进被子,背对着外头,一声不吭。
“哎哎哎,你咋就睡了?咱们说说话!”熊芬精神好得很,一屁股坐了下来,稍微用力拱了拱,就把杨水生拱到里边去了:“初二去我娘家,咱们带什么东西去拜年?”
“带啥?你自己准备呗。”
“咋能自己准备?往年都不是婆婆给准备的吗?咱们一年到头的为家里操劳,大哥没在家,大嫂才一个人出工分……”
“你闭嘴!”
杨水生有些泄气,他娶的这个胖婆娘,怎么就总是这样鼠目寸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