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对杨婉君没什么好脸色,与其说是忌惮,倒不如说是刻意的敬而远之。
和阪田告辞之后,陈旭没有走远,直接就走到了杨婉君的汽车旁边等着。
因为身份已经暴露的关系,所以在宪兵队里,他可以说是处处碰壁,今早的事情他几乎没找到任何有关线索。
唯一的线索还是先前阪田顺口提到的地下分子。
想着在火车上那两个被他吓得跳窗的年轻人,陈旭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心下难免有些不忍,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刚来松江的自己。
平心而论如果当初老赵没有跟过来,一旦遇到秦守邦这样老练的狠角色,陈旭只怕也会慌不择路的跳窗,然后被逮个正着。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新人。
心念之间,陈旭定了定心绪,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由不得他去怜悯别人的死活。
虽然阪田玉川的场面话是说秦守邦在抓捕地下分子,陈旭心里却敞亮得很。
如今的地下党在各方势力眼中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了几天了,断然不可能耗费如此的心力去阻截一趟火车的运行。
更何况,阪田和田中两人同时坐镇宪兵队,这样分量也不是一般的地下分子负担得起的。
“果然是零号吗?”
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陈旭靠着杨婉君家的黑色小汽车的引擎盖上,回想起了早上在火车上的情形。
东北的九十月份,黑色的毛呢大衣在一般百姓而言算是稀罕的打扮,但是坐得起火车的有钱人家一般都穿得起那一身,而且还都挺喜欢穿。
那两个跳下窗的年轻人,之所以穿着西装马甲,外面穿着大衣,想必也是为了躲过一般的盘查。
毕竟一般盘查的宪兵都知道穿着那一身的,大小是个有钱人,不比一般的平头百姓,连问话的时候都会客气一些。
只可惜他们这次遭了殃。
除了那两个小年轻之后,另外一拨人也是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礼帽,身形样貌看起来也不是一般的百姓。
陈旭在拿着他们手上的枪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坐在外面那人手上虎口握力的地方,不同于一般的平头老百姓,他的手上有很明显的老茧。
不出意料的话,那两个人都是当兵的。
“可惜。”
陈旭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当时为了引开车厢里盘查宪兵的注意,根本来不及细看那两人的样貌。
那两个人极有可能和零号有关系。
机会就在眼前却没有抓住,还害得两位年轻的同志落入虎口,陈旭心下愤懑难平,气得下意识的一挥拳正好砸在了引擎盖上,发出“嘭”的一声。
“姓陈的,你有病啊!”
这一声巨响把陈旭吓了一跳,同时也把正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杨婉君给气得不行。
她远远瞧着,是觉得那车眼熟,走近了一看是陈旭坐在那引擎盖上。
明明她都走出来了却故意砸她的车,顿时把她气得够呛。
陈旭听到她的声音,顺势站了起来,见她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脸淡然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进车里说。”
“我跟你说个屁!”
杨婉君心疼巴啦的看着引擎盖上砸出来的小坑,气得连装都不想装了。
偏偏陈旭现在也没心思和她斗嘴,直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把柯尔特手枪,冷冷的说道。
“杨小姐,我叫你上车。”
“那秦守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知道你是地下党,还能把枪还给你?”
“你再嚷一句试试?”
说是仅仅小半天不见,话语之间这位昔日温婉可人的杨小姐对他的态度,却和之前完全是天壤之别。
眼看着陈旭手里拿着枪,杨婉君只能冷哼一声,摆明了一副不愉快的样子跟着他上了车。
上车之后,不消陈旭逼问,杨婉君自己就说出了从宪兵队里套出来的消息。
“秦守邦抓了两个地下党,说是奉天来的,只是路过松江。具体的情况还在审问。”
“不是这些。”
“啥意思?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杨婉君一听这话就火了,前面开车的老管家见状,赶忙按了按喇叭,生怕自家小姐做出什么事情惹急了陈旭,逼得他转头给她一枪。
陈旭将杨婉君的无理取闹看在眼里,略微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话说得突然,杨婉君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即又缩了回去不再吭声,连气焰都比先前小了些。
或许是作为医学生的天赋,陈旭待人处事都会冷静一些,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