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我还是耗子,活下来的人恐怕还要面对更多的黑暗,更多的死亡,更多的恐惧吧?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任何一点活着的机会,说来也是搞笑,明明才打定了要自杀的觉悟,现在却又想着要逃命。
因为除了逃,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想着,我已经来到了宾馆楼下,何惜之的SUV亮着灯,想必她已在上头等候多时,我便利落地钻进了副驾驶座上。
这时我却发现,我连最基本的逃都做不到了,因为在我上车的一瞬间,我的脖子已经被一下尖刀给架住了。瞥眼看去,坐在驾驶座上的何惜之脖子上同样也有一把锋利的尖刀,而在SUV的后座上则挤着三男一女。
那女生还能是谁?当然是对我恨之入骨的夏月,此时只要她将尖刀一转,便能轻轻松松的在我喉咙上开出一个飕飕漏风的口子。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夏月咬着牙问。
“记得。”我抽抽脸,“你说我最后会死,但你没说我会死在你手上。”
一旁的何惜之满脸歉意地看着我,咬咬唇说:“对不起,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架住我了。”
“没事。”我叹了口气,“我早该料到了,不过如果我死了,夏月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关于X先生是谁的真正答案。”
“什么?”夏月皱眉,而就在她松懈的一瞬间,我已经推开她的手往车外钻去。可夏月的刀子离我实在太近了,只消一瞬的反应时间,她已经转过刀头狠狠在我的手臂上撕开了一条十来厘米的口子。
我看见暗红的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亮丽的血箭,再也顾不得疼痛,疯地往前跑了出去。可还没等我跑远,只觉得大腿上的力劲一卸,整个人毫无预兆地翻滚在地。再看时,半把尖刀已经深深扎入了我的大腿里,怒红的血正汨汨地往外涌,身后的夏月和三名男生也急速的逼了过来。
已经顾不得太多了,我咬牙将大腿上的刀给拔了出来,顿时血溅如泉。我一遍胡乱地挥着这把带着自己血液的刀,一遍吃力地往后爬着。夏月身边的三人见状就要扑上来,可夏月却拦住了他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你知道吗,如果那把刀插在你的腿上,可能你还不会死得那么快。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现在哪怕我们不动手,光是流血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那又怎么样?X先生说过了,我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假如我死了,你认为你们可以找出X先生的真实身份?能够平安无事的顶过游戏第三阶?”
“唷,X先生还说你是救世主呢。”夏月嘲讽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来拯救我们?杨浩牺牲周文乐的时候你不是连眼都没眨一下吗?轮到你的时候怎么还怂了?不如这样吧,在你临死之前把你所知的所有信息告诉我,我大可以把你说成自杀的样子。这样一来,你完成了自我救赎,而我和杨浩又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不知是“X先生”刻意给我布置的幻觉,还是因为实在失血过多所产生的臆想,夏月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分明看见耗子与她合为了一体。两个人的容貌相互转换,步步逼近,而我只能不断地往后爬,我每移一寸,地上便多添一滩鲜血。
没多失去一摊鲜血,我的意识便多模糊一分,越是临近死亡,我就越是感到无以伦比的孤独与恐惧。
我的大脑在我最后的时间里疯狂咆哮着。
“我就在你们之中。”
“我不是人。”
“X先生不是鬼。”
“X先生不是死神。”
“X先生就是死神。”
“死神从不杀生,死神从来都只是诱导人们走向死亡。”
我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这时夏月已经变回了夏月,而从后面赶来想要帮忙的何惜之,也被一旁的男生给擒住了。
“莫不是你疯了?”夏月皱眉问。
“原来我离答案真的就那么近啊。”我仍旧大笑着,笑到岔气,笑到肚子痛,笑到眼泪从眼眶滑到嘴角,而后我终于用尽了力气大声喊道:“X先生,你就是死神,就是林潇,准确来说,你是林潇的怨念!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恶意!你是我们所恐惧的一切!”
没错,在这最后一刻,我终于明白了“X先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无论是人是鬼是神,这些都是具体存在着的实物,但X先生根本就不属于这些东西,他只是一股怨念,是我们所有游戏参与者集合起来的恶意的具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