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全都噤了声。
秦启申下颚有些微颤,脑中砰砰炸开几道烟花,抢先道:“祝大哥,这是张伯写的话本子,是写给我们逗乐子用的呐。”
祝铭只盯着字看,一言不发,其他人也不敢再接话。
这人身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一院子的人控制得稳稳当当。
和树荫下的另一道身影,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秦启申会如此,少年早就料到了,可那个祝铭却是不同。
那个人身上,怎么能带着光呢。
殷白岐垂着眼,漠然的想着。
他看似轻松的下摆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印出几道血痕。
即便已经尽力不去看那两道影子,可他们依旧如此的光彩耀人。
“这是你们的游戏?”祝铭厉声问道。
面对主人的责问,张伯自然再不敢遮掩什么,一一如实道来。
秦启申一张脸顿时难看至极。
谁不知道,这位祝少卿是出了名的轴。不仅最是正直勇敢,还拥有皇帝给的特权。
在他的地方出了事,他会怎么办?
“道歉。”祝铭冷声道。
他顺着名单一一念道:“秦启申,甄临,顾辰……过来给人道歉。”
殷白岐的手一顿。
那群方才还高高在上的人,眼里竟不约而同就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而刚才还带着怒气的女孩眼里,也蓦地生出了一点期许。
就因为这人的一句话。
他能让云筝喜,让他人惧。
少年的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往后移了移。
他仿佛看到了能和太阳与之比肩的东西。
那是他碰不到,摸不着,却日思夜想,想到夜不能寐的东西。
这个人不需要用虫子,也不需要用枣核,他不需要用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却依然能让众人为他折服。
如果祝铭是光,那自己应该就是光下永远照不到的影子吧。
少年的心里,突然被刻刀划过几道裂痕,又刺又疼。
“阿九?”
因着他脸色越发奇怪,云筝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阿九,他们要给你道歉了。”
道歉?
道什么歉?
殷白岐嗤笑一声,他生来就是贱奴,这些人可没有说错。
他不过是看不惯他们高高在上的嘴脸,和那些定在云筝身上的眼睛而已。
尽管没有记忆,少年依旧能够确定,自己的人生中定然没有哪一刻能如同现在这般令人丧气。
“云筝……”
他又没有叫阿筝了。
从女人到女孩,从云筝到阿筝……
好像他越是珍视,那些东西反而就离他越远了。
殷白岐像是在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云筝。”
这一次,声音还未落定,就被一声突然响起的尖叫打断。
秦启申按着头,猛地朝顶上一拍。
一只干瘪的黑虫掉落在他掌心。
仅仅几秒后,这位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秦家公子,突然脸色苍白,眼睛骨溜溜的转了一番后直直朝地上倒下。
云筝愣了下,朝他手心望了一眼,急道:“这小黑虫……”
她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生生卡在喉咙里。
不可以,不能在这里说,云筝立刻反应过来。
殷白岐会成为众矢之地的。
少年面色一白,已然听懂她言外之意,慌忙之下拉住她的手腕问,“你那天事被这种虫子叮的?”
他将手轻轻捧起来,又急又慌地看着,“现在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
云筝摇头,“好像不是。”
那天的画面她记得清楚,“当时的那只小虫子,并没有从肚子里吐出刺来。”
她应该只是被黑虫脚上的倒刺划了一下手背。
“阿九,我没事。”想到这,云筝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但殷白岐的脸色并未平静半分。
和平日更是有了云泥之别。
他像是在克制什么似的,将手朝前移了移。
刚刚好,碰到了手腕线。
他按的得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自己破坏了某种节奏。
但那里依旧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任何动静。
半晌,少年松开手,艰难的朝云筝笑笑。
“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