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州几番思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闻灵玉已不记得任何前尘往事,即便是问了,也只是徒增忧虑而已。
见李玄州似乎出神的模样,闻灵玉不满地撞了撞他的胳膊,还想催促李玄州再拿点别的书出来瞧瞧,却见到李玄州反射性地握紧了手掌,似是碰到了什么痛处一般。
闻灵玉略感奇怪,垂眸看去,正见到李玄州的手腕上,珠串之下的皮肤,通红骇人。
是了,闻灵玉猛然想起,当时收服易江原的时候,李玄州的手便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过一般,甚至冒出了阵阵白烟。
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李玄州竟是一声不吭,若不是闻灵玉方才这一撞,还真让他忘了此事。
闻灵玉当下也没了要缠着看书的心思,眼神在李玄州身上若有似无地看过。
说来也怪,闻灵玉也不知怎么的,见李玄州受伤,竟浑身不自在一般,他屡屡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却又纠结于不愿开口的模样。
李玄州自是早看出闻灵玉的不对劲,并未多问,依闻灵玉的性子,只怕不出片刻,便会尽数倾吐。
一炷香的时间后,闻灵玉果真装模作样咳嗽一声,状似不在意地问道:“李玄州,你那手怎么样了?”
李玄州一怔,没想到闻灵玉会提及自己的手,摇头道:“无碍。”
“怎么会无碍?”闻灵玉当即飘了过来,说道:“先前你收服易江原的时候,我都闻到了焦味了,你把这东西取下来,让我看看。”
李玄州还是摇头:“这个珠串取不下来,过几日便会好了。”
“那你就任由这伤带在身上?”
李玄州作势翻看着书籍,淡淡道:“皮肉之苦罢了,这点伤还不至于能耐我何。”
这话说完,闻灵玉却没了声音,李玄州动作一顿,不由垂眸看去,正见到闻灵玉看着自己的手腕蹙起了眉,模样看起来有些苦恼,仿佛跟这伤较起劲了一般。
而在闻灵玉的眼中,李玄州手腕也是好看得紧,皮肤白皙,手骨突起,顺着手腕往上看去,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偏偏那片红痕刺眼得紧。
闻灵玉有心想说些什么,比如他可以略施魂力,将那些伤愈合,可李玄州如此不在意的态度,他要是再说些什么,实在是有些多舌。
只是闻灵玉实在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李玄州的眼神也太过敏锐,他似乎看穿了闻灵玉的心思,主动说道:“你若是想以魂力治好我这伤,也是不行的。”
“此话怎讲?”
李玄州眼神微沉,终是开口解释道:“我是纯阳之体,你虽不惧近我身,可万一你施展魂力遭到反噬,魂魄会如同在烈火中炙烤般的痛苦,轻则魂魄有损,重则灰飞烟灭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这等事?”闻灵玉惊讶不已,转而想到一事,“那岂不是一开始在林宅的时候你便发现了?”
李玄州点头:“不错,若不是因为这样,你是无法跟在我身边的。”
闻灵玉把自己看了个遍,狐疑道:“可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何奇怪之处,你发现了吗?”
“待残魂的事了了,我便会带你回观中,一是可以查清你身上的缘由,取出残魂,二来也是我曾说的,送你去投胎。”
再次听到李玄州说送自己去投胎,闻灵玉已没有了先前的怀疑和忐忑,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玄州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等闻灵玉发问,开口说道:“我去拿点烫伤药。”
闻灵玉这才放心一笑,有伤就治,这样才对嘛!
过了几日,已是李玄州算好上山的日子,他手腕上的伤已然全好,只见他身背木剑,对闻灵玉点头示意,闻灵玉一看,便明白时候到了,连忙跟了出去。
他们一路来到香山脚下,先前困住闻灵玉的阵法已经被破了,两人便畅通无阻的进了山。
刚入此山,便发觉香山翠绿浓郁,参天古树粗壮避日,纵使在烈日之下,也显得有几分阴凉。
地上的泥土松软而干燥,鼻尖尽是清新的草木气息,枝叶不时被飞过的鸟兽拨弄得簌簌作响,怎么看也是一座灵气甚浓的山头。
想着莫如楚提及此山的传闻,李玄州放慢了脚步,每一步又轻又稳踩在地上,只见他所过之处,小草连一丝弯曲也无,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当真是踏雪无痕,无迹可寻。
二人走至片刻,四周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响动。
闻灵玉一路上四处胡乱看着,只有草丛偶尔蹿出的野兔,连一丝活人的气息也没瞧见,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山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他有心想问几句,又瞧见李玄州正色以待,便撇了撇嘴,没有问出口。
不过闻灵玉的耐心总是不能持续太久,在安静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终是没忍住问道:“李玄州,这山上究竟有什么?”
李玄州脚步不停,淡淡说道:“有传闻说,山中有吃人的妖怪。”
“传闻也能当真吗?”闻灵玉说:“一路上除了看见一只灰兔,其他的,我是再也没瞧见了。”
话才刚说完,草丛一阵抖动,似是为了证明闻灵玉的话,一只灰色的野兔恰巧地蹦了出来,很快又没入深处不见。
闻灵玉努努嘴:“你看,又是一只兔子。”
李玄州脚步一顿,问:“你方才看见了几只兔子?”
闻灵玉被问得一愣:“这不是才第二只。”
李玄州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马上我们就会遇见第三只。”
不是说山中有妖怪吗,怎么又扯到兔子了?
闻灵玉一头雾水,但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打算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第三只兔子蹦出来。
二人又走了片刻后,李玄州突然停了下来。
闻灵玉怪异问道:“不去找兔子了吗?”
李玄州伸手指向前方:“它会从树旁的那堆草丛出来。”
顺着李玄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只见草丛一阵抖动,又是一只灰兔跳了出来,然后又没入了深处。
“还真是!”闻灵玉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第三只兔子会出来?”
“不是第三只,一直都是同一只。”
李玄州冷声道:“你且看看四周,我们从上山开始,一直在此处来回走了三趟。”
闻灵玉揉了揉眼睛,将周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你是说,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