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运之人,是伤不了被借之人的。
如今发现这运是残魂,一切便说得通了,因为这残魂根本不是易江原所有。
残魂刚一离体,杨时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去。
“嘭”的一声,杨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带起地面一阵震动之感。
墙面上泛起了铜锈的烛台摇摇晃晃,烛台上的尖钉长而锋利,泛着摄人的亮。
杨时痛苦地捂着胸口,正欲爬起身来,只听见墙面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烛台从墙面上脱落,长而锋利的尖钉对准杨时的心口,“噗嗤”一声,扎透了杨时的胸口。
瞬间丝丝如流水的血顺着尖钉蔓延而出,杨时不可置信地垂下眼,看着自己胸口上要了他命的那座烛台,双眼睁得极大,眼中满是怨恨不甘。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救活莫如楚。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要以命抵债,可是希望就在眼前,自己却即将死去。
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他一天的时间?
在濒死之际,杨时似乎看见了莫如楚,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她最爱的鹅黄色长裙,如梦幻般站在自己的眼前。
“如楚……”
杨时虚弱地叫着莫如楚的名字,颤抖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银簪,他一点点地举起手,似是想把银簪送给莫如楚。
可他堪堪才举起手,手臂便脱力般地落下去。
银簪掉落在地,杨时也渐渐阖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老婆婆的哭声响彻屋内,撕心裂肺,哀恸欲绝。
李玄州知道,残魂一被抽走,杨时的厄运,便来要了他的命。
杨时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魂魄已入了地府,为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偿还。
老婆婆伤心欲绝,短短片刻,已晕了过去。
一直沉默的李玄州突然出声道:“赵颂,你带着婆婆,将他埋了吧。”
赵颂已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李玄州的话似是让他突然惊醒过来,赵颂张了张嘴,最终只哑着声音说道:“好、好。”
地上的簪子散发着银白的亮,李玄州抬眸,第一次正色看向莫如楚。
“这个簪子,你要吗?”
莫如楚:“我想拿,可又如何拿得起来?”
李玄州抬手一挥,簪子盈盈地从地上飘了起来,朝着莫如楚飘了过去。
莫如楚伸出手,簪子轻轻一落,掉在了她的手心。
“多谢道长。”
“你既已脱困,也是时候去投胎了。”
莫如楚却摇了摇头,垂眸看着这根银簪,眼中温柔而哀伤:“我心中有念未曾放下,如何能去投胎?”
“杨时哥的事皆因我而起,如今见他落得这般下场,我若再一味忍让怯弱,我又如何对得起他?”
李玄州岂能听不出莫如楚话中的意味,杨时的事虽已结束,但易江原的事却还不止如此。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莫如楚说道:“如楚求道长,能否带我一同前去找易江原?”
魂魄若心有怨念,便无法投胎。
若是凡人,李玄州自是不会管这些恩怨,但对方是魂魄,李玄州便不能不管。
何况就算莫如楚不去找易江原,李玄州也是要去的。
此番权衡之下,李玄州便沉声应道:“好,你跟我一同前去。”
此时离闻灵玉追出去已过去了几个时辰,却迟迟不见他回来,易江原是个凡人,闻灵玉自然能轻易对付得了他。
可还有另一半残魂在易江原的身上,难保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想到此处,李玄州微微蹙眉,冷声道:“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找到闻灵玉。”
莫如楚自然不会多言,她正欲跟在李玄州身后,没想到离李玄州还有三尺的距离,只觉得魂体犹如在烈火中炙烤一般。
莫如楚惊得后退了两步,又惧又怕:“道长,你……”
李玄州淡淡说道:“你是魂魄,是近不了我的身。”
莫如楚不解:“可先前,我分明瞧见闻灵玉他好端端地站在道长身侧。”
“闻灵玉……”李玄州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眸微动,“他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