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人能瞧见自己,闻灵玉大大方方地就飘了进去,至于李玄州,一个道士想混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闻灵玉有心想看李玄州为难的样子,故意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等着。
果不其然,主事之人见李玄州要进来,拦住了他,狐疑地问道:“你哪来的?今天办喜事,可没东西打发给你。”
李玄州不语,随手就掷了锭银子,那分量可比在客栈时大多了。
主事之人忙不迭地把银子接住,马上换了副嘴脸,哈笑道:“道长里边请。”
嘁,没意思。
闻灵玉顿觉无趣,转身便走。
两人来到喜堂,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高朋满座,众人都在有说有笑,热闹得很。
高座之上坐着年长的一男一女,想必是今日新人的父母,他们二人不时往一旁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
闻灵玉也跟着看过去,正见到新郎官徐徐走出。
这新郎官长相不见得多俊俏,只是皮肤白得出奇,脸上一点血色也无,眼眼中死气沉沉,毫无波动,一点看不出成亲该有的喜庆。
哪里有人成亲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闻灵玉正嘀咕着,就听见人群中在呼喊:“新娘子来咯!”
带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媒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喜堂。
新娘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应当说,是很抗拒。
闻灵玉看到媒婆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握住新娘子,她先迈出一步,而后强硬地带着新娘子往前迈去。
新娘子体态纤弱,一看便是弱不禁风之人,又哪里比得上媒婆的力气,就这样半拉半带的,两人总算是来到堂中。
这场婚礼因为新郎官和新娘子两人的种种表现,显得格外怪异了起来。
因为先前门外的老婆婆,闻灵玉本以为这成婚的人不是恶霸便是纨绔,本有意来吓唬吓唬他们,现下倒是一肚子好奇,想弄清楚这场婚礼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吉时已到——”
随着傧相一声拉长的嗓音,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新郎官伸手接过牵红,拉着新娘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人的手臂有一瞬间的触碰,新娘子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着,随后绷得紧紧的,仿佛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拜天地——”
新郎官缓缓转过身,却见新娘子仍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她垂着头,肩膀在不停地耸动着,喜堂中极为安静,甚至能听见新娘子发出了小声地啜泣。
新郎官回头,看向高座上的二人,他皱起眉,显得极为不满。
妇人对着媒婆使了个眼色,媒婆踏着小碎步过去,不露痕迹地重重地捏着新娘子的手腕:“娘子,该拜天地了。”
新娘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拼命地摇着头,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女儿!”高座上的妇人突然出声,斥责道:“该拜天地了!”
新娘子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向妇人求救:“娘……”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快拜天地,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娘,我……”新娘子咬着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弱地说道:“我不想嫁……”
妇人一听,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新娘子身边,咬着牙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想嫁?咱们可是收了杨时三百两的嫁妆,有了这银子,你弟弟的赌债便能还清了,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弟弟被要债的人活活打死?”
妇人这话的声音很轻,可闻灵玉和李玄州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原以为是场喜气洋洋的婚礼,没想到竟是卖女还债的惨状!
这新娘子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不住地摇头。
妇人见状,收起脸上的凶色,苦苦说道:“女儿,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若是不嫁,我便当场撞死在这柱子上,也省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你不要这样说……”
见自己母亲要寻死,新娘子心中又痛又悲。
当初媒婆上门说亲之时,并未说所嫁之人是杨时,只说对方是个良人,她这才答应,等到今天花轿在杨家落下,她才知道自己所嫁何人。
今日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若是这场婚事就此作罢,不仅母亲会怨自己,只怕她也再嫁不出去。
她本是个弱女子,能说出不想嫁三个字已是她的极限,如今又见母亲以死相逼,新娘子自知今日是逃不过去了,她认命般地闭上眼:“娘,我嫁,我嫁就是了……”
妇人脸上这才露出满意地笑容:“乖女儿,这才对。”
随后她又对杨时,也就是新郎官点头示意婚礼可继续,便回到高座上,满脸的春风得意。
闻灵玉看得几欲作呕,对妇人怒,对新娘子更是哀其不争。
李玄州只是摇头:“凡人便是如此丑陋。”
闻灵玉问:“李玄州,你就不能帮帮她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何况我身为道士,活人之事,本就不该插手。”
又是这副说辞!
虽知李玄州说的事实,可闻灵玉仍是难掩心中气愤:“你不帮,那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