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已经足够直白了,可温凉想听的不是这句。他这么想着,却一丝不苟的帮祁婍画起了眉毛,内心的坚定变得动摇起来。 祁婍几次想张嘴说一些什么,脑海中那些回忆又清晰的翻滚上来,她缓缓阖上眼睛,最终什么都没说。 收了皇帝送过来的人,祁婍只是让红莹给他们吩咐几句,顺便提了一下温凉的地位,便不再管这些事,反而专心拉着温凉过起了小日子。 反正皇帝也没要她搬到公主所,也没说要给她封号,她就不用应付那些杂七乱八的事。只是,山不过来便去山,她老老实实的低调着不去招惹人,却有人赶着送上门。 来的人是闲散王爷祁羽。 他不负花花公子的盛名,官服都让他穿得没个正形,明明魅惑至极却没有淫.邪的感觉,搅得刚来的小宫女们红着脸偷瞄他。 “欸?这不是七妹的院子吗?原来我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来了,正好跟七妹叙叙旧。”他装作刚刚回神的模样,自言自语的大声说。 祁婍自然是称病回绝了,她现在正忙着攻略油盐不进的小太监,才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温凉对她是不主动不拒绝的态度,除了那晚似是而非的提醒,他还从没表达过他内心的感情。 祁婍称病送走了瘟客,连个模样都不准备装一下,也不叫太医,反而叫人传膳。这可是她扬名以后第一场饭菜,想必御膳房也不敢怠慢,所以这一顿她绝不可能错过。 她一边吃,一边思考问题——反正她双眼无神,不会有人察觉到她在走神。 祁婍在思考这位排行老五的王爷。 太子在攻略名单上,她可以理解,毕竟不管是什么模样的太子,这类的宫斗宅斗模板,总是离不开太子这样身份的人。既然是太子,皇帝又子嗣丰盛,这太子必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可她还是皇帝的女儿呢,她怎么能去攻略自己的亲哥? 闲散王爷同理。 系统说它是全年龄向的,那绝不可能出现被禁的题材,既然这些哥哥们没错,那就错在她身上——她不是皇帝的亲女儿,甚至,那闲散王爷,也不是皇帝的亲儿子。 祁婍还记得自己当初听到的消息,说她是宫女生的,只是在这宫里,在众目睽睽的生产之下,还能动手脚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数。她虽然怀疑自己被掉包了,但只要想到还可能有一个十分狗血的身世,她就默默收了这些念头。 她坐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也是唯一目的,就是找个男人谈恋爱,其他的跟她无关。 祁婍费劲的吞下嘴里变得索然无味的饭菜,在山珍海味面前,失了食欲。 “猪猪,我是谁?”祁婍问完觉得说法不对,便换了一种问法,“我到底是谁的女儿,难不成我真的要攻略亲哥?” 系统不在,它还在主系统那里缠着要转职。 没有系统陪同插浑打科的祁婍顿时没了八卦的劲头,没精打采的放下饭碗:“撤下去吧。” 她只吃了小半碗的饭,这远不是祁婍平时的食量,温凉皱起眉,想到祁婍为了不见王爷而说自己生病的借口,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祁婍缓缓摇头:“只是没什么精神,大约还没缓过劲儿。算了,先去给额娘请安吧。” 她一想到今晚可能还要应付上官乐咏,感觉就更累了。温凉为什么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难不成要她再直白一些吗? 等从昭仪那里出来,祁婍让温凉扶着,身后跟着一大串的人,在半路碰到了太子。 这绝对是乙女游戏里强制发展感情线的剧情,系统不在,心里没谱的祁婍下意识的抓紧温凉的手。 温凉扎着头,除了给太子下跪以外,一动不动。 太子的目光扫过祁婍微微蹙眉的苍白脸颊,最终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他细细打量这个自己从没注意过的便宜妹妹,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面庞的温凉,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一个公主,如此倚重甚至依赖一个奴才,还是不男不女的狗太监,着实不该。 可偏偏因为这个太监是赔了她十年的人,他们若是想动他,七公主免不了要伤心的。希望这个太监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别仰仗着公主的宠爱就干出一些荒唐事。 而且七公主迟早要嫁人的,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分开,七公主会依赖另一个人。 太子没傻到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他想起七公主昨晚的表演,另起了心思。 现在祁婍风头大盛,如果打好关系,将她嫁给晏将军,那软硬不吃阵营不明的大将军,岂不就是他这边的人了。 他心里对利用祁婍可没有一点愧疚,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谁让七公主没有那份自保的本事,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太子与祁婍随便攀谈两句,祁婍都冷冷应付过去。太子本来有些不愉,但转念想到干脆利落的被拒之门外的老五,有对比才有差距,他觉得自己待遇不错,心情才好转一些。 这样自尊自爱、不随意与陌生男子交往的性格令太子更满意了,虽然晏将军不近女色,他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但男人最懂男人了,这种清高的女人,只有将她拉下神坛,才有征服的快感。 与太子分别以后,祁婍突然发现,这宫里还没有传出她请命不嫁,只想为大祁祈福的消息。她自觉自己聪明绝顶,记忆力也是天下无双,可论起谋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只能猜可能是皇帝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然后借她的名气,试探一些人。 祁婍以前并没有关注过朝廷之上的事,不过她觉得皇帝既然答应不让她嫁人,作为一个能把国家治理的如此昌盛,想必不是什么昏君,她相信他的君子一言。 陷入恋爱脑的祁婍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温凉他听到昨天晚上她和皇帝的对话了吗? 祁婍是故意为他求的,温凉是太监,就算他有一天觉醒成九千岁那种权势滔天的宦官,能有一天骑着白马来娶她,她也不想花时间去等那一天。 她知道自己喜新厌旧的性格,十年已经足够长了,如果不是温凉的支撑,这个世界几乎要把她的耐心消耗殆尽。 回去以后,她立马瘫到外屋的椅子上休息。 温凉一边给她打扇,一边给她念书。这是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屋里也不留其他人伺候。红莹偶尔端一些吃食进来,祁婍像废人一样享受着这段生活。 虽然宫里规矩大事又多,但被人伺候着,感觉真爽。 祁婍喝了一杯凉茶,温凉怕伤胃,不肯再叫她多喝,只能放下书,听她背诵,然后用双手为她打扇。 昨晚月明星稀,今天偏偏生得闷热,越到中午,就越觉得动一下身上都要冒汗。祁婍心疼温凉,让他坐下歇息。小扇轻摇还可以说是情趣,可自己享受温凉受苦,那就是折磨。 祁婍自觉自己虽然眼瞎,但心不瞎,对自己的心上人,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温凉,你热吗?一会红莹会送些酸梅汤过来,你帮我喝掉好不好?”祁婍向他撒娇,温凉的手指虽然温度偏低,可他的掌心一直很热。虽然温凉从没说过,但她觉得他应该是不畏寒的体热属性,所以这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是特地为他要的。 温凉想拒绝,想说这不合规矩,偏偏祁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 祁婍记着昨晚自己从皇上那里出来撞到了温凉身上,她往桌子上一趴,恼人的发丝在身上散落,她实在无力整理,整个心思扑到了想问的问题上:“温凉,昨天晚上我与父亲的谈话,你听到了吗?” 她的声音轻轻,像是普通的话家常,却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温凉只是发出了一个不否认的鼻音。 “那是因为你。”祁婍挺起腰握拳,看向温凉,“我喜欢你”四个字在嘴里兜兜转转,出来时却换成了别的话语,“我想嫁的人是你。”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很想嫁给他。 “公主……”温凉在一瞬间,仿佛看她的眼中有无数光彩迸发出来,耀眼得惊人。 他知道她是真心的,可这一刻的真心又能维持多长时间?明明前方是毒.药、是陷阱,温凉心中却无法抑制的生出一股甜蜜。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就算这时候端上来的是砒.霜,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喝下去,只求她不要把这份爱意收回去。 温凉脑子里乱乱,想回一些话,正巧红莹端着酸梅汤进来,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他又差点上了她的当,忍不住冷笑一声,扔下一句狠话:“看你表现。” 如果她又是说说而已,那他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爱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