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座椅,提起笔,鼻尖触及纸张,墨水干涸的鼻尖发出摩擦纸张的阻尼声,微微钩破的纸面是对主人不辞而别的抱怨,摊开的本子上原本早该是密密麻麻整齐的文字,如今空荡荡的,可以撕碎后放锅里煮出一碗热干面来。
一鼓作气,戴上降噪耳机,手机静音,锁进身后的衣柜里,塞在一床毯子中间,紧紧关闭在黑暗的虚无世界,这东西是作者写作的敌人,同样的敌人还有纸笔之外的一切。
通读前一天写的内容,修改错别字,这些都还算简单,由浅入深地从错字到更为准确的用词,再到更为适宜的语法,一句句子来来回回改了几遍,十分钟便过去了。
一边专注于修改已写的内容,另一边继续思考后续剧情,如果进展顺利,当修改告一段落,新的内容就能自动产生,曾经这些事情是和吃饭一样容易的吗?
不,这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至少在林然身上从未发生过。
有些作者写书和饮水一般容易,但林然不是,他提笔艰难,每个故事的开头难,中间难,结尾也难,更困难的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沮丧和失落,他对自己的作品不再有那种十分强烈的兴趣,被故事紧紧抓住,像士兵一般为故事一战到底,至死方休的热情也寥寥无几。
最近这段时间就是这样,所谓的创作低潮,最大的困扰就是对自己的作品不具有信心吧。
会去思考那个噩梦般的难题这样的故事是否有写出来的价值呢?多一个这样的故事对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用呢?是不是不写出来才是更好的?
精神分裂一般,类似如此的怀疑和困扰,即使不去面对,不与人谈起,也越来越无法忽视它们,好像身体发了霉,令人厌恶的斑点从光洁的皮肤里爬了出来,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无法视而不见。
“一定要集中注意写点什么才行。”
抱着这样的决心,林然不再能够听到楼下的声音,连周围的世界也越来越最后,全部的注意力终于沉浸在一方纸张上。
迅速书写的感受好像时间仅过去短暂的几分钟,等抬起头时,阳光猛烈地照射在书桌上,正午了,肚子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