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叶先生从中土来一定是辛苦了。”
长生教新修葺好的鸿胪楼中,吕峥小心翼翼地向着眼前的武儒前辈奉茶。
步虚一流人物,曾经是他想象中的神仙,现在却是经常能够见到。
见多了神仙,难免有些见怪不怪。
“好说,最近确实有些忧劳。”
叶隐捧过热茶,稍微舒缓一下身上的倦怠。
白鹿洞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万灵宗那边事发,到底还是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中土南荒的几家正道,以玉阳山为首,青王谷、南海剑派等为辅,一群人请动了东海剑宫出手,几位长生剑修排空驭气奔如电,倒真是开始着手调查。
私底下的很多事情当即翻了出来。
万灵宗这么多年来从中土购买人口,中土的那些世家大族如何掠奴往南边贩卖,这些当然瞒不过旁人。
北朝死了三位尚书,南朝灭了两个世家。
宇文睿与老苏、韦怀文南北一同开刀,当真是杀了个腥风血雨。
白鹿洞原本在中土就有些困境,现在更是被切断了很多联系,日子愈发难过。
如果只是这样,事情还算是有转圜的机会。
东海剑宫还在域外虚空找到了七首魔龙的踪迹,万灵宗两位长生境界的魁首,此老即是其中之一。
眼见就要被拿住拷问,幸好有末法主忽然驾临,以其无上法力惊走了大劫法境界的剑宫剑修,将七首魔龙直接起手魔染,算是守住了最要紧的一层秘密。
然而这种事又如何能够瞒住旁人,东海剑宫按图索骥,查出来那位末法主名唤“提婆阿纳含”,其名头具体而言即是“秽欲断灭天”,乃是一位追求万物纯粹毁灭的魔头。
在此方天地周围可谓是作恶多端,当然这位末法主多年来身上也有个明确的标签。
“钧天广乐天魔王养的一头恶犬”,哪次这位钧天魔主想要对付谁,自然就有这位“秽欲天魔王”亲自出手,为之跑前跑后。
如今这位冒出来杀人灭口,整件事情背后是何人操作也就不言自明。
这件事的结果让叶隐也不由得暗自心忧。
难道自家背后真是这位钧天广乐魔主背后操持,整个白鹿洞上下都是人家豢养的爪牙?
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道贵宗掌教可有空闲?”
“掌教在后山结庐修行,这几日恐怕没什么时间见客。上次南海剑派的道友送来拜帖,掌教连看都没看,就把人家轰走了。”
吕峥微微一笑。
他如今执掌长生教迎来送往,更是阳髓明面上认下的唯一弟子,身份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
“哦,应该如此,应该如此。”
叶隐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不过掌教早有吩咐,若是叶前辈来了,无论如何也是可以见得一面的。”
吕峥哈哈一笑。
“在掌教心中,叶前辈到底不比旁人,乃是本门的好朋友,老朋友。”
叶隐心头略微一暖,这个阳髓到底还是念旧。
“上次饿鬼道一行,掌教已经是飞龙在天,名震四野,听闻黄天道内郁离子真人曾经严令门下弟子,不得随意对贵宗出手,他预备亲自同阳兄弟比过高低,虽说不是什么好事,倒也是声威如此啊。”
叶隐摇头一叹。
“说起来,黄天道与贵宗似乎也有些矛盾,这些天上的杂毛着实是脾气太大,何曾管过咱们地上的死活?”
吕峥就坡下驴道:“区区一个郁离子,能耐本宗掌教何?着实是狂妄。”
“是该削一下他们的锐气。”
两人说说笑笑,穿过了长生教的山门,向着后山方向缓缓而行。
一路赏玩如今长生教的景象,也算是颇得其乐。
“前辈请看,前方乃是元气鼎炉所在,本门吸纳灵气,以灵气融化药液,成为丹材,所以每一粒丹丸药力相似,不多一分,不减一毫,如今在东海之上最为抢手。”
一座小山一般的炉鼎在半山腰吐纳元气,成百上千的长生教弟子在其上排成阵法,举手投足之间,灵气激起层层霓光,将长天染透了半边。
即便叶隐此刻相距那炉鼎仍然有两三里的路程,仍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收慑之力。
“贵宗法门,果然外人难以揆度。”
叶隐走南闯北多年,也绝没有见过这等场景。
“这倒是有些东海剑宫演练剑阵的意思。”
他心里暗自嘀咕,不过面上仍然说道。
“贵宗这尊炉鼎,果然气度非凡。”
“此乃悲怒天他老人家亲手所做,命无忧天前辈自北极亲自运送过来,暗合阴阳造化妙理,外炼灵液,内修玄功,我也曾主持过两次,当真是颇有所得。”
吕峥略一回味道。
“不知道白鹿洞对造化二字有何阐述?”
“本门以养气为根基,所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气成,万物俯首,至于造化么,虽然近年来颇有门中耄老以太极入手,欲阐教化,到底还是功夫不到。”
叶隐颇为感慨。
如今门中的大事太多,梳理传承这种固本培元的事情倒是做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