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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孟戈菲兄弟

黑天墨地,我像孤魂野鬼一般在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不知道自己是谁,却也没有想要迫切探寻一切蛛丝马迹的念头与欲望。心无挂碍的我,竟是在此感到了前所未有而不可思议的舒适和平宁。

然而,一束光自高处奔涌、倾泻而下,开天辟地,使我的视野中逐渐渲染上了往日里熟悉又习惯的色彩。

在距离乳白色天花板下方不到一英尺的地方,一个发着光的球体正在垂直地悬浮、运动着。从物理学的角度上分析,我猜它这样子应该是个热气球,只是里面看上去好像并未装有类似孟戈菲兄弟在自家壁炉里收集过的那种脏兮兮的黑色浓烟。

“哦,你醒了,洛伊丝?现在感觉怎么样?”一道雄健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自我耳畔传来。几乎同一时间,我原本轻微搭在肚子上的手也被人突然拉住而不由条件反射似的稍稍颤抖了一下。

他口中的洛伊丝指的便是我?奇怪,为什么还能清楚地记得孟戈菲兄弟的我,此时却连自己的名字与身世都完全想不起了?身边这位年龄貌似在三十左右且穿着一身飒爽劲装的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你方才在头顶上注意到的光球是这里使用的唯一能量源,”他边作介绍边抬眼朝它勾了勾手,后者立即像是收到指令一般迅速飞到了他的手边,“你也看见了,我手上戴着的这枚戒指叫万里千阳,可以完美地对它的运作进行远程操控,同时也可以像这样,再将它收纳回来。”

言毕,男人把他戴着万里千阳的手攥成拳头,并对准光球所在的位置逆时针画了个圈,整间屋子里顿时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相反的,如果再以顺时针的方向转动一次。”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屋里便立刻回到了不久前的模样,仿佛充满了万丈光芒与勃勃生机,十分贴切而又契合地诠释了“万里千阳”这一词。

“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坐起身,喉咙的干涩导致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见过他一系列稀奇、玄妙的演示后,我认为自己如果不是患有失心疯,就一定是来到了某个特殊且鲜为人知的秘密领地。

“你可以叫我卢卡斯,”男人依旧端端正正地伫立在我的床边,仿若一条条乌黑幼蛇般的卷发半遮半掩在他两侧高高的额角上:“呵,不必紧张和惊骇,洛伊丝,毕竟……没什么能比呆在拟态空间更安全了。”

不知为何,他的话语并未带给我原本期望中的安心与释然,半失忆的我一点也不喜欢陌生的词汇,甚至是十分的抵触、抗拒。

只见,卢卡斯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圆盘样子的操控器在上面按了几下。我身下柔软、温热的床垫悄然上涨,好像地基不稳的流沙一般逐渐把我包裹其中,“从个人资料看来,你的脑部之前遭受了不轻的创伤,现在可能已经记不得了,这次世界战争中使用的生化武器导致人类几近灭绝。为了人类延续,英国军事情报司决意启用科研部高层摸索、研究已久的拟态空间,而它也是这世上目前已知且仅存的人类庇护站。进一步而言,拟态空间自然是不同于物质空间的存在,但在这里你一样能看见、触碰和感受到周遭的事物,它们都是由处于核心中的拟态网络上传与编辑而成,这些东西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的。”

我皱了皱眉,没再有太多疑虑地消化着他话中的信息量:“其他人呢?我的父母也在这里吗?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

“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洛伊丝,他们……并没能像你一样幸存下来。至于其他的人,他们都被分别安置在了不同的拟态空间中,你现在所处的也只是众多空间的其中之一。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人们相互间不必要的争执和伤害,还请谅解。毕竟,由于外界的动荡以至毁灭,这里许多人的情绪都是难以控制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说到这个问题,我也希望你能尽快从你自身的阴影中走出,”出乎意料的,卢卡斯忽然摘掉手上的那枚戒指,并将它平稳地放在我的手里,“小洛伊丝,愿你心中万里千阳。”

我呆愣愣地望着手里小巧玲珑的戒指,不禁感到它上面阵阵流动的暖意:“你确定要给我?它不是这里唯一的能量源吗?”

“现在这里唯一的能量源,就是你了。”他面露微笑,我却仿佛错觉一般莫名看到他的笑容似乎并不达眼底,“近期,医疗部的人员正在协力调试一种性质特殊的药物。对于这种药物,我暂时还不能与你过多的透露,但它肯定是有利无害的。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会有一些不同的医师过来,对你身体上的各项数据进行相关检测和记录。届时,你千万不要拒绝他们的要求或是质疑他们的行为,因为那些人的脾气同我相比,可并不是很好。”

“你不打算在这里陪着我?”一颗石子掷入水中,一阵对未知的恐慌在我心底蔓延开来,使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卢卡斯和这整个地方。

“不了,还有许多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他在短暂地垂下眼眸后又再度对上我的视线,“不过今后若是有时间,我当然还是会来了解一下你这边的情况。况且,这里将由宝莉莎和智能机械猫接手照顾你的起居,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有何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向他们讨教,他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当我又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见他自顾自地颔首,对着胸前闪亮的蓝色徽章开口道:“报告长官,二区已准备就绪,请示智能调度。”

顿时,一种像待宰羔羊般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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