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还没过周，易秀红又怀上了，这让白金火又燃起了希望，对两个女儿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整天横眉冷对了。

易秀红这次更加紧张了，早早就喝上了公公准备的各种能生儿子的汤汤水水。苦苦的熬过了8个多月，终于见红了。

白金火去外村叫了个接生婆来，因为老爹一再提醒他：“不要叫婶婆了，她的手没福气，只会接生女仔。”

白金火连连点头，早早的就去外村找好了接生婆，听说这老太太最近两年，接生的都是男伢子，收红包收到手软，手气好着呢。

白金火提前约好了时间，又是送糖又是送面的，就等着福气来的那天。

“生了，是个女仔”，屋里的接生婆不冷不淡地传达了一声，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孩子经她的手来到这个世界，同样是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全家都是满怀期待的，可是检查完裤裆，之后的待遇就天差地别了，连带着自己也要用不同的脸色和语气去通知男家。

坐在门槛上的男人将手里的烟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脸色吓人。

白招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父亲，满眼都是惊恐。

“她娘的，又是个赔钱货!“白金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粗糙的卷烟，抽了起来，一根烟抽完，他才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易秀红很虚弱，身上的血污都还没有清洗干净，娘家妈妈在家照顾弟媳妇坐月子，自己的婆婆出去拜菩萨了。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异常苍白，看着身边的孩子，没有一丝喜悦，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襁褓里的孩子睡得很香，白金火走上前去不甘心地扯开孩子的尿布，看了又看，确认了是个女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招儿把妹妹招娣放在了凳子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看了看床上的小妹妹，情不自禁地伸岀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这让白金更加来火，“咋的?是看你爸不舒服你们就开心是不?“他大吼一声，把招儿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招娣更是哭了起来。

易秀红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哭什么哭?”白金火的火气更大了，“你这不中用的东西，丧门星，当初给我捡个没人要的，好不容易怀了我的种，又生个丫头片子，什么招儿、招娣，还不是又给我生赔钱货，还有脸哭!”

骂完还不够，他一把把被子掀开，把女人拽到了地上，毫不顾忌地上冰冷，老婆刚生完孩子。易秀红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牙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忍受着内心和身体上的折磨。

妹妹招娣坐在竹椅里面，吓得连哭都忘了。

白金火铁青着脸，一根接一根的往嘴里塞烟，终于抽完了最后一根，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白招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上前去，把易秀红扶了起来。

瘦弱的她抱着养母，稚气未脱，却很坚定地说：“妈，别哭，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那几年，白招儿最熟悉的画面，就是爸爸狠狠地推开妈妈，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妈妈仰头躺在床上，干枯的头发散落在枕巾上，妈妈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滚出来，旧的抹尽，新的又重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