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口,早就有朱管事和一众婢子小厮相迎。
可修长的手臂还结结实实贴在她的腰间,苏锦面上火烧火燎,才挣脱了一下,就被人揽的更紧,郎君清俊的容颜满是担忧,“还疼么?”
跟在沈原身后的若儿惊得目瞪口呆,这一月来,见惯了沈原沉默安静的模样。
何时见过他面上有过其他情绪。
苏锦轻轻摇头,水眸细细瞧了身侧的沈原。
他有些不对劲。
那眉眼里,分明还有些无法释怀的恨意,只是被好好藏起。
若非苏锦已经将这如仙的郎君在心中描绘过千万遍,差点儿就被他骗过。
是怕她担心么?
今夜的饭菜,被眼明心亮的朱管事安排在了沈原房里。
他依旧没什么胃口,却接过筷子亲自替苏锦布起了菜。
她还跟几年前一样,很是顺从。
他夹什么,苏锦便吃什么。他还记得她不太能吃辣,特意拣了些口味清淡的。
一顿饭,她碗里总是尖尖堆着满满当当的菜。
因着布菜,沈原从桌对面坐到了苏锦身侧,郎君身上有香,幽幽而来,苏锦面上生红,虽未饮酒,却已有了醉意。
咽下最后一口甜汤,苏锦偷偷摸了摸自己撑得圆鼓鼓的肚子,见沈原瞧过来,忙吸气收腹,用广袖紧紧遮住。
那双如墨似夜的丹凤眼微微含笑,“院中风景不错,大人可愿陪我走走?”
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一直往里,便可瞧见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许多锦鲤,人往池边一站,不多时,那些吃的胖乎乎的红鲤鱼就摇头晃脑地游了过来。
鱼嘴时不时露出水面,一张一合的,似是在讨要鱼食。
若儿提着灯笼站在一侧,幽幽烛光下,沈原的身影越发清瘦,若非着了月白的衣衫,只怕就要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苏锦站在来风处,替他挡住吹拂而来的寒意。
“大人。”那双含星纳辰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与她转头浅笑,“这些年你受苦了。”
若非为沈府奔走,她也不会被顾执处处针对。这份恩情,她可以不提,但他不能不记。
“那时候娘常常夸赞你,说你有经国之才,如今看来,娘的眼光真的很准。”
“娘教了那么多学子,也就只有你,没有放弃寻我。”
沈原垂眸,其实三年前曾有娘的学生无意寻到了他,可那人急色的很,言语之间更是直白。
只要沈原肯陪她春风一度,她便替他即刻赎身。
那人后来怎么样了,沈原不知。
只是在她说出这话的当晚,就被顾执派来守在画舫旁的暗卫毁了双腿。
这便是顾执,疯癫又阴暗。
她从不来画舫,只让暗卫守着,每日里上报沈原被人用言语羞辱、折磨的情形。
沈原明白,顾执是想让他自己受不了折磨,跪着去求她。
如今尘埃落定,他亦没有辱了沈府风骨。
夜风习习,扬起苏锦的发尾。
她依旧敦默寡言,眉眼温柔,静静瞧着池塘里欢快地锦鲤,“我受恩师教诲多年,沈府于我有恩,照顾公子亦是恩师临终所托。”
“大人。”沈原含笑,“多谢你替娘正名,替沈府正名。”
这恩情,他记在心里,无以为报。
“公子客气。”苏锦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他下一句出来个了无牵挂,正想着劝解说辞。
就听那清冷的声线微微凝滞,似有羞意,“那大人打算何时娶宋公子?”
“宋公子?”苏锦一愣,摇头道,“宋公子与我并非男女之情。他心有乾坤,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月上树梢之时,夜间的风越发猛烈,吹得纸窗呼呼作响。
苏锦送了沈原回房。
郎君似是极有兴致,先是问过她可有公务要处理。
待苏锦摇头,沈原忙让若儿拿出棋盘,那双美极的丹凤眼目色灼灼,“早就听娘说过,大人棋艺一绝,今总算有机会切磋一番。”
黑白棋子追逐厮杀,渐渐陷入了胶着。
苏锦有意相让,又怕沈原瞧出。只蹙着眉,装作苦恼的模样,余光却悄悄瞥着认真思考的小公子。
沈原今日反常的厉害,却又不像是心灰意冷,倒似是极力在讨好。
苏锦心里闷闷的,定是她照顾的不够好,才叫他生出寄人篱下的小心。
如今他正脆弱,看来还是得让下人们再尽心些才好。
棋盘中沈原执手的黑子占了上风。
落子无悔,苏锦输得心甘情愿。
“公子,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不便打扰。”她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就有脚步追来。
腰身被人从后紧紧抱住,清俊的容颜窝在她肩头,似是诱惑,“大人,今晚你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