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人要怎么办?
苏锦不是没想过。
大晋尤其看中男子清白,虽然肌肤之亲非她本意,也总归是沾了身,若对方愿意,不嫌弃她家贫,依礼是该请恩师作媒,娶他过门。
但如今。
她在不大的心里,认真又温柔地藏了一位郎君。
春天的风,夏日的花,秋天的叶,冬日的雪。都是她想牵着他一起看的风景。
一年只四季,一季只三月,时光与人,不过是白驹过隙,一生尚且不知会走多长,她自渺小且普通,只想在有尽的时间里,好好珍视一人而已。
是以娶这个字,若非与他,是万万开不了口,也不愿提起。
黛眉轻皱,悄悄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郎君。
苏锦愀然,更知晓一会所言,定会叫他鄙夷万分,只觉得她是一个没有担当的女子。
微微风来,吹起纱幔。
与松石绿的衣摆轻柔混在一处,似要将人直接带进床榻。
“若是寻到所伤之人。”苏锦抓紧身上的锦被,五官紧紧团簇在一块,“苏某,苏某......”
每一字都像是那日湖里沉寂许久的冰,压得她声音越来越低。
沈原听不清,探身靠近。
朱色薄唇微微上扬,愉悦而又悠闲地数着她垂下的长睫。
以他对苏锦的了解,除了求娶,她那迂腐的小脑袋瓜哪里还会有其他选择。
如玉的面庞悄悄浮上一抹红意,沈原屏住了气息,除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交握在一处,捂出了一掌心汗珠,语气倒是极为自然,“所以,找到后你要怎么做?”
苏锦心底一叹,强撑着精神道,“苏某愿意与他商契一笔钱银,以作赔罪。”
“......”
伤人赔钱,倒是没什么不妥。
沈原抿唇,如墨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住紧张万分的苏锦,良久,才平淡道,“若他狮子大开口呢?”
苏锦迟疑了片刻,左思右想后才小心翼翼道,“昨日能接触的,俱是府里的人,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苏某才是。”
“......你倒是想得细致。”
沈原咬牙气笑,“原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是我诓你,昨夜宋公子也来过,若是你伤了他呢?”
“嗳?”黛眉之下的盈盈秀目一黯,苏锦底气不足,要当真是宋致,怕是不似淮南那般好说话。
尤其,他也姓宋。
幼年不好的记忆翻涌而上,苏锦不是没有怀疑过,宋致便是嫌弃她的宋哥哥。
但宋姓在京都颇为常见,她又着实记不清那位宋哥哥到底是什么名。单凭早些年的一面之缘,实在有些牵强。
若要相认,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娘未过世前曾将一块玉佩一分为二,作为定亲之物。
可那位宋哥哥自小就讨厌她,想来根本不会留着玉与她相认,更别提上门来寻她。
况且,早前送伞之时,她就已看出徐微与宋公子关系非比寻常,瞧着也是两情相悦的模样。
想到这,苏锦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大大松了口气。一抬眸就瞧见沈原眼中似有怒意,她心里一顿,不明所以地轻轻叫他,“沈公子?”
沈原面无表情,丹凤眼里暗潮汹涌,晦暗的目色从她的额头顺着鼻梁,最后落在那一双不知风月的眸子。
须臾才撇开脸,紧紧抿起的薄唇固执地绷成一条线。
“很庆幸?”
他问得没头没脑,苏锦却忽得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否认。
沈原嗤了一声,说得又轻又快,苏锦还未听清。
松石绿的衣袖微摆,郎君双臂一抻,极快地撑在她身侧,俯身垂落下来的发丝,在她脖颈处随风轻轻拂动。
一下接着一下,抚得她面色肉眼可见的由红变成了深红,痒得她心尖触摸不到的地方由微颤猛地成了涩然。
又痒又疼,满满涨涨。
她忍不住蹙眉,伸手捂在心口,下一瞬修长的手指也跟着覆了上去,顾不上恼她多想宋致,丹凤眼里满是担忧,“怎么了?可是这里疼?”
手指叠加,也挡不住她如雷似鼓的心跳。
咚咚咚咚,宛如铺土而出的幼苗,执著地想要从腔子里钻进他的掌心。
那点点涩然尽数褪去,只剩下挠不到的痒,一层又一层的累加,直至难以抑制。
四目相接,黛眉之下的秀眸早就似沁了水,面皮之上宛如盛开了极艳的芙蓉,勾得沈原也红了脸。
“很疼吗?”他问得一本正经,指尖微顿,依稀还能触到她食指与中指上习字留下的薄茧。
苏锦慌得连连摇头,“......不,不疼。”
他贴上来的指腹微凉,分明的指节莹白,犹如一块美玉,温润有方。
饶是苏锦再迷糊,也发觉了今日的沈原似乎格外不同。
她脑袋里似是煮开了一锅粥,又不知缘由,只能紧张地收回手,再故作镇定地偏开通红的脸蛋。
圆溜溜的眼睛一会瞄一眼沈原,又极快地移开。须臾又瞥过一眼,然后飞速的挪开。
她惯常板正,此时忽得做出个憨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