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趁顾执牵了柳茗进舱,沈原眉间紧皱,压低了声,“若是让娘知晓,定会说你不好好读书,将心思用在了其他地方!”
早前的徐微,不过是被姓宋的郎君纠缠闹出流言,就已经惹得娘大发雷霆。
更别提,苏锦刚刚进京没多久,便染了阿谀献媚的毛病。
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明明白白。
苏锦对那本《文玉恪学》的见解,远胜于娘,哪里用得着顾执指点。
“沈公子,你这可就误会苏姑娘了。”沉默许久的宋致上前半步,侧身站在沈原与苏锦之间。
松石绿的衣衫,是近日京都新起的样式。
虽是赏心悦目,总不如红色衬他。
想当初那一袭海棠红,可谓惊艳四下。今日这身却中规中矩,略显寡淡。
“苏姑娘来是因为......”
“宋公子。”苏锦出声,示意他不必多言。
“沈公子说得是。不过苏某却认为只知读书,不通人情,乃书生大忌。”
“如今宋公子肯引荐,殿下又允苏某上船,以《文玉恪学》切磋往来,也可说得上是知行合一。”
“也罢,言人人殊。”沈原撇开眼,“总归是你的前程。”
“淮安,上船。”
他脚步虚浮,又不肯在苏锦面前露怯,硬是逼迫自己不去看蔓延的水波,咬牙登上艞板。
可心里的惧意去而复返,步子凝滞,再也无法前行半寸。
身后有苏锦与宋致。
船舱里还有随时可能会出来的顾执。
沈原眼角泛红,不由得万分后悔,为何要答应柳茗出来踏青。
诚然,沈原也知道,若他稍给顾执一些笑脸,抽身离去多半不是问题。
可柳茗在这。
他要当真不避嫌,落下轻佻话柄不说,极有可能会变成遭人唾骂的狐媚子,令沈府无光。
况且今日的柳茗,时时都牵着顾执,摆明就是要他看清谁才是与顾执缘定今生的男子。
沈原可不愿顾执和她那醋坛子再因此误会些什么。
“公子。”
紧跟上来的淮安小心握住他的手臂,“不如您闭上眼,由小的在前引您上船,如何?”
“......这法子可行?”沈原犹疑。
淮安略一怔愣,从袖里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递过,干巴巴道,“公子若实在怕,不如蒙上眼,所谓不愿见山,则闭目......嗯,不见山。”
好好一句木元篇里的典故叫他说得磕磕绊绊。
“倒也不必。”沈原摇头,帕子上还余有淡淡清香,不似府中熏出的白木香重。从谁手中递来,不言而喻。
他闭眼叹了口气,“带路。”
“嗳。”淮安应了,朝身后点了点头。
竹青的人影与小厮极快地换了位置,一人在前,以手臂做竿,引着沈原向前,一人在后,双手大张,虚虚护着。
宋致悠悠跟上,眉宇间净是淡然。
好在柳茗缠顾执缠得厉害,小厮带沈原一行人进船舱时,面色红润的柳茗刚刚从她怀里起身。
顾执的衣领微敞,露出一个显眼的红痕。
宋致垂头,悄悄往苏锦身后靠拢。
知晓顾执风流是一回事,亲眼瞧见又是另一回事,尤其这五皇女出了名的阴晴不定。
画舫行得平稳,沈原进了船舱才缓过神来,这会骤然瞧见顾执脖颈处的红痕,以为她又像幼时那般被蚊虫叮咬,习惯性的就要从袖里掏出青草膏。
“公子。”衣袖被轻轻拽住,淮安脸红脖子粗的压低了声,“不是蚊虫。”
“不是?”
“不是!”
他们主仆一坐一站窃窃私语,两颗脑袋凑在一处。